袁潼手指一根根握紧长刀,声音冷如染冰,“既然如此,那就,杀...无...赦!”
“住手!”
就在杀戮一触即发之际,云述吼了出来。
程伯按住他,“小公子?”
云述挣脱他们,缓缓从轮车上站了起来,一步一瘸的走到了两军中央。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瘦弱的身体虽然摇晃,却无比坚定,他一直躲在阿姊的身后,怒她忍辱,怨她偷生,她不给父母报仇,她对仇人卑膝,可他何曾体会过真的血腥,何曾懂她的责任,直到今日,他才惊觉,云家不只是他和阿姊的云家,更是云家几代人的心血,是多少人耐以生存的庇荫,云家若倒了,白骨累累,近在眼前...
“一切皆因我而起,我愿意一力承担,云家其余人皆是无辜,我随你入宫,你放过他们。”现在阿姊身陷囹圄,他是云家唯一的男儿,本该扛起他该有的责任。
袁潼将刀放下,“陛下有令,云家幕僚皆脱不了干系...”
“那你且试试!”云述打断他,眼里的威势骇然,回身看了一眼森森然的云家府兵。
“云王府有府兵三千皆是精锐,更有铁师骁骑卫,王兄仁德多年,何处不是敬佩者众,你若欺人太甚,大不了云家鱼死网破,到时候,那局面陛下也未必想见到吧?”
袁潼哽了一口气,云家,真是...好嚣张!
气人归气人,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云述所言不假,云家根深树大,确实轻易撼动不得,真的闹翻了也未必讨得到好处。
他扔了刀,一挥手,“拿下!”
眼看云述就要被禁军架走,王绥上前,“之桓!”
云述停了下来,回头甚至还笑了一下,“伯容哥哥,我做错太多,连累兄长,更对不起云家,果然还是报应不爽,若她安然回来,你替我道一声珍重,莫要再为我费心。”决然而去。
正窝在茅草堆里闭目养神的云舒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好心慌,难道云家出事了?还是...
“来人!来人!”
狱卒打着哈欠晃悠悠的过来,戏谑道,“哟,云王殿下,您吵什么呢?”
云舒扒在栅栏前,眼里全是急切,“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那狱卒轻笑一声,“哟呵,云王殿下您都到这儿来了,还操心外面发生什么事啊,乖乖的吃几天牢饭吧,说不定啊,哪天就吃不着了...”转身欲走。
云舒心里一惊,莫非真的出事了,看来得用点激将法了,云舒一脚踢翻了盛水的陶罐,“狗杂碎,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放我出去,本王是堂堂一品郡王!云家有开国从龙之功,就连皇帝也敬本王三分,你们这些小儿竟敢对我无礼!等本王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卧槽,云舒不愧曾经是不要脸的纨绔,三言两语就把那狱卒气得跳脚。
“呵!还一品郡王、从龙之功?那也得是以前了,现在你娘的就是一个阶下囚!咸吃萝卜还装什么大头!呸...操什么心!”
云舒指着他鼻子挑衅道,“那是本王这几日龙游浅滩,你们这种平阳之犬三餐食屎,眼看人低!”
卧...哟哟,气死他大爷了,狱卒掏过钥匙,他今天要是不给云舒点颜色瞧瞧,他以后都没脸见人!
“你干什么!”
又跑过一个狱卒来拉住他,瞥了一眼云舒。
“你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什么!云家昨儿个刚刚进来一个郡王,今儿又抓一个小公子,你说说,这种盖棺诈尸还能折腾出什么?
好了,别和这种不知死活的一般见识,咱们喝酒去...”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远了,云舒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弟弟出事了?
是楮方旭的事败露了?是别人陷害的,还是楮铭...
她握紧拳头,不行,她要出去,她要去救弟弟,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云舒一直安静的靠着墙壁假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今晚会有人来找她。
子时刚过,云舒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明显,和白天那群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不同。
她猛的睁开眼睛,她等的人,到了。
果然,不一会就有两个人转过拐角来了。
有人压低声音警告,“烦请快些,正在风口上,被撞上可不行!”
“有劳。”
云舒看来人解下斗篷,“玹玉,你如何了?”
正是王旻之。
云舒靠近牢门,“我没事,你老实告诉我,云家现在情况如何了?”
王旻之扫视一圈,又确认她确实无碍,才放下心,“云述被抓了,他勾结楮方旭的事彻底败露了,其余人倒是无事,皇帝到底还是忌惮你云家的兵力。”
云舒捏紧了牢门,抬眼盯着他,缓缓问出,“是楮铭?”
王旻之知道她在问什么,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在乎是不是楮铭出卖了她,他舔了舔嘴唇,无奈的摇头。
“这重要吗?你难道还看不清现在的形式,要保云家,就只能随局势与武安侯撇清关系,你此番入狱,难道不是受皇帝迁怒!”
云舒什么都听不进去,盯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是不是他!”
王旻之顿了一下,罢了,不告诉她,她迟早也会知道,“我听闻楮铭曾到云王府逼问云述,劝他自首,闹得不欢而散,接着就有一封告密信传到了陛下手中,他之所以能这么快挖出你弟弟,皆是证据出现得太快,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云述,包括,定下铁证的云王府死士与秦军一同出现在了扶风。”
听着他的话,云舒心一点点往下沉,好像掉进冰窟,寒冷漫上了全身。
扶风郡死士?
“...楮方旭已伏诛,只是扶风郡死士人数对不上,还有云家的兵器共二十件,找回来的不过十几件...”
姜武的话还历历在目,原来,在扶风劫走那些人的,竟是楮铭,也是了,她都能有准备,楮铭又怎么会坐以待毙,枉她还觉得对不起他,亏欠他!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等她前脚入了狱,后脚就把弟弟送进来了...
云舒扒在栅栏上的手渐渐滑下,眼里闪过万千。
“玹玉,随我离开!”
云舒看着一脸认真的王旻之,离开?没了云家,没了弟弟,她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