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漪让张先去给她捉水里的鱼,这清溪里竟然有一条条雪白的小鱼,看着甚是盈白可爱。
“诶,张子辰,你腰间这个玉环好别致啊,给我看看。”她抓住张先的玉环。
他得意的说:“你懂什么,这是阡坊打造的酒器,里面是空的,可以装下四五两酒,也可以装些香料,看着就是一个雕花玉环的样子,能随身携带。”
陆清漪奇道:“真的?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
从小就最受不了她这哈巴狗的样子,他还是解开了绳子递给她:“喏,你给我小心点。”
陆清漪放在阳光下看,嘟囔道:“嗯,也没什么稀奇吗,不就是一个中空的玉环,陆家多的是。”
他劈手就夺:“不识货就给我,你没发现这有活扣,无论如何都不会漏吗?”
“诶呀,你个小气鬼,我还没看完呢,给我。”陆清漪拽着绳子不放手。
“咚…”
清晰的入水声,手滑的两人都呆了。
“啊!我玉环掉水里了,快…快…快!”张先噗通跳进溪流里,竟然都没腰了,水还挺湍急的。
陆清漪也很内疚,站在岸上绞帕子:“怎么办啊,对不起,张子辰…”
立刻便有家奴跳下去翻找,反而把水搅得更浑。
众人听到动静,都过来了,陆清漪一个劲的道歉,张先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才说:“没事,我也有责任,丢了就算了,再打一个就成。”
那可是上好的鸣烟玉种啊,而且还刻坏了好几块玉呢,张先心里都在滴血,但看到陆清漪一副快哭的可怜样,还是忍住了,免得这条鼻涕虫又发作。
云舒摇着扇子,缓缓说:“这里水流湍急,如果没碎,可能已经冲下去了,半山腰有一个小潭,去那看看吧。”
众人又赶去半腰的冲积潭,没想到水还挺深,一片绿幽幽的,怪石嶙峋。
楮铭看着这里,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记得这个地方,当年他去栖月山看母亲回来,途经山下,竟然被伏击,刺客人多势众,他只能往山上密林跑,对方来势汹汹,他负伤很严重,却在滚下山道的时候,被一个人拉住了。
他们在树林里狂奔,楮铭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背影,最后他们来到这片潭水的上面,千钧一发间,他只隐隐的记得那个人说:“我不会水,这里跳下去,生死由命。”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跳入了水中,再后来,他就昏迷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裴越已经找到了他,回到了侯府里,而身边,就是杨若莺,她说是她救了自己,楮铭却觉得身形和声音都不太像,又问杨若莺是否会水,她回答会。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可是那个人又为何救人不留名,杨若莺又是什么回事,又或者,只是自己伤太重了,产生的幻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小事都快忘了,如今故地重游,却渐渐清晰起来。
家奴潜下去翻找,不一会儿,果然就在落水处发现了张先的玉环。
“找到了!在这儿,竟然还没碎。”
“我看看…”张先奔过去,特宝贝的捧着。
大家又有说有笑的回去了,陆清漪不好意思的蹭到张先旁边:“子辰,对不起了,以后我不碰你的东西了。”
张先也没想吓唬她,陆清漪虽然刁蛮任性一点,可是真率可爱,也不是讨厌的人。
他笑着说:“没事了,我小时候,还不是不小心把你推进水里去过,就在王府那院子,还记得吗?”
“你还敢提这件事,我当时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嘛!”
张先笑道:“诶,当时差点没命的是玹玉吧,这小子逞英雄,他不会水,狗刨都敢下去救人,呛了许多水,后来被老爷子劈得不轻。”
陆清漪当然知道,所以她才对云舒感激这么多年,云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它干什么。”
云舒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了看楮铭,见他神色淡淡,才放下心来。
这几日喜事连连,宋鹤轩与相识多年的曾家小姐终于定亲了。
曾媛是户部曾达放的幺女,知书识礼,温柔可人,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李镔的夫人刚刚生了个儿子,他升迁不久,也算双喜临门。
满月办得隆重,云舒听说老师也来了,特地备上厚礼去贺他。
今日来的除了李镔的同僚,还有玄清先生的门生,众人都围坐在彩棚下说话。
家人通报云王来了,热闹的议论声顿时便低了下来,众人向缓缓而来的云舒拱手行礼,他略略示意,高冷得不像话,只径直走到先生面前,恭敬的低腰行礼。
“学生云舒,拜见恩师。”
陈老先生转了转手里的核桃,才不紧不慢的说:“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云王爷啊,不敢当,不敢当。”
云舒笑了起来,她这个师父,就是个老顽童,亲自倒了茶水,捧到玄清面前:“师父,谁敢搁您面前摆谱,我是小玹子啊,改天我们还一起上醉春楼喝酒去。”
他见云舒还算恭敬,没有得意忘形,就接过茶水,拍拍身边的位子,笑着招呼她:“嗯,你小子,还是这么皮实,来…坐过来,我身边。”
众门生已经对玄清的偏心视若无睹了,谁让云舒是他最喜欢的弟子呢。
玄清是前朝大儒,也曾进过内阁,还一个人独揽录尚书事长达八年,成为事实上的百官之首。
有本事的人都很有脾气,这当然是废话,没本事的耍脾气一次就挂了,还能蹦跶?
他为人清高,自先帝登位后看不惯世家倾轧,索性辞去职位,在白梅书院半隐居,先帝多次重礼相请都没有出山,他手下多出谋士,现在的丞相江昌,还有几位重臣,也曾是他的门生。
他对谁都不假辞色,唯独喜欢云舒这种二油子,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吩咐众弟子读书练字,却和云舒大摇大摆的去酒楼,去拜访老友,去游历各地,待她是真的不同。
别人不明就里,云舒却很清楚,父亲云蔚,也曾是先生最看重的弟子,父亲病重后,曾跪求恩师照拂她,只怕是那时,云蔚就已经预感到老王爷的打算了吧。
玄清一开始并没有教她官场术,只是让书院的人优待云舒,可是后来他发现,云舒这货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主动结交官场士子。
再后来,陆陆续续知道了云家的处境,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平淡无奇了,才慢慢传授她官场的手段,将她介绍给自己的人脉,替他谋划,云舒聪慧,像当年她的父王一样,他也倾力相授,算得上是再造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