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野目光撇过付嵩的化血刀,“那日我伤势之重难以想象,便是不死也是断了修行的根基,逃出了几百里路,忽然被一道巨网网住,我重伤在身,难化人形,逃窜之时仍是相柳真身,蛮力依旧是非同小可,那巨网居然将我擒住,任我扭摆撕咬也破不开一丝一毫,我拼着余力喷出的本命娑夷神水也只让它燃起也青烟,竟然烧之不烂,后来我才直到那网正是上古重宝‘琉璃捆仙网’!见我终于不再徒劳挣扎,一个模糊的身影踏空而现。”盈野目中难得的闪过些惊惧,付嵩暗叹到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让能让这等巨妖感到害怕。
盈野只是稍作停顿,便又徐徐道来:“那人面目上似有一层透明的白浪在翻涌,扭曲了视线,无论目力怎样集中我也看不穿他面容,他举重若轻的掂了掂琉璃捆仙网,巨网应声而收,我根本无力使出法相天地的神通缩小身躯,就随着这网缩到一般人大小,那人说到:‘好好一个天生灵种的相柳’就这么死了可惜了!相柳,你可想活!”
“我那时本能的逃窜,自然是想求生,可竟然被人用网擒住,堪称奇耻大辱,虽然那人手段深不可测,说不定真能救我,可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像猪狗一样被困在网羞辱,只是一字不说。那人也不恼,施了个回天续命决,止住了我伤口上的流血。只说给我寻一疗伤之所,让我欠下他一份因果即可。‘回天续命决’是上古就遗失的秘法,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随后他腾云驾雾不消一日便来到这西皇山,这等莫测高深的法力,老实说就是放在上古也是有名有姓的大能,可能比不上多宝道人,广成子这样的两教一代弟子、大罗金仙,可若与闻仲、余元、土行孙、黄天化之流相比定然毫不逊色。在这里,他找到了你的师傅,钧辉道人。”
付嵩暗自揣度,师傅性子沉默,不爱言词,密室里绢纱上的千余个小字应该是师傅这些年说的最多的一次,但是西皇山里还有一只相柳怎么也不算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心下有点纳闷。
“前辈,你怎知我师承鈞辉道人?我在西皇山修行二十多载,从未进过这落日峰。”
盈野轻笑一声,“小友,你手中刀刃颇为不凡,可借与在下一看?”
此时是敌是友尚未分明,贸然把武器交给对方无异于授人以柄,付嵩心中数个念头转过,化血刀是师傅亲手打造,若无相应法决施展,就和普通刀刃无益,给了盈野无妨,芥子镯里还有一把大夏龙雀,用来也算趁手。盈野不知他有芥子法器,也算留了个后手。
付嵩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前辈尽管拿去!”说罢将化血刀置在石桌上,推向盈野。
盈野目中精光一闪,“小友好胆识,把刀收着吧!那日我被神秘人当擒获的动物一样提到这西皇山里,心中羞愤难当,只待他将我放出来的时候舍命给他一击,反正和师妹已经恩断义绝,就此陨落也就罢了。见你师傅也是临空飞渡,在空中与那神秘人交谈,惊讶不已,那神秘人何等的超绝,这世间竟然还有能与他平起平坐之人。这两人一开始侃侃而谈,毫不避讳我能听到,那时我就知道你师尊名讳,当日你师傅手中一直把玩一把红刃,应该是刚刚炼制不久,正是你手中这把血刀,这刀神异,若无口诀心法驱动,也就是把凡铁,你既然将它用作武器,必然是辉道人传人。随后神秘人不知施了个什么法决,我顿时觉得网内一片漆黑,目不可视,耳不可闻,待到再见天日时已在这落日峰了。神秘人悄然无踪,你师傅告诉我日后就在落日峰养伤,这里是一处弱水阴脉,正适合让我休养生息。事已至此,是羞辱也好,是心如死灰也罢,我总不能自尽了事,也就放下心思,在这落日峰内幽居。数百年间,鈞辉道人对我多有照拂,也亏得这天生水脉于我相柳一族可谓福地,如今我伤势几近痊愈,此次出关正想寻你师尊当面向他致谢,不知他此刻可在西皇山?”
付嵩略作沉吟,道:“不巧,师傅入世游历去了,近日便会回山,也许几日,也许此时也说不定。”
盈野抚掌大笑,“无妨无妨,没见到鈞辉道人也罢,反正他的高徒在此,小友,你们的同伴也快要醒了,我带你们去后山。”
“前辈,我还有个问题。”
“哦?”
“前辈一次闭关会延续多少年月?”
“哈哈哈,我伤势沉重,闭关的时间都比较长,最短也有一甲子,我这次闭关之前两位小友都还没有出世呢!”盈野笑声爽朗,就要向后山行去。
“是啊,日后还有修行的问题要向前辈讨教呢。”付嵩也随着站起身,准备跟着盈野去看看叶白灵是不是醒了。
“唰……”一条红色匹练划过,将盈野刚刚转过去的身影劈成两半。那两半身影居然没有跌落,切口处氤氤氲氲的有层水气,看不真切。付嵩如临大敌,撑开化瘴伞把江研护在身后,化血刀横于胸前。眼看着两半身形犹如牵线木偶般的转过身来,诡异恐怖!盈野两只分开的眼睛里尽是惊愕,嘴唇蠕动,还能发出声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声音飘飘渺渺,好像在洞里有无数个盈野在说话。
付嵩一步步护着江研向后退开,狐族女孩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刚刚差点就被盈野骗住,此刻见状怎能不知这巨妖狡诈,心怀不轨。暗自心惊的同时也庆幸付嵩看穿了盈野的诡诈,下意识的又靠近了付嵩一些。
“前辈的故事真真假假,可谓天衣无缝。奈何前辈你不是别的天生灵种,你是相柳!这世间若说离群避世,暗自养伤,能为了心爱的姑娘而放弃所有的天生灵种可能有,但绝对不会是相柳!你天生秉持毁灭和杀戮而来,有人拒绝你,有人羞辱你,你怎么可能如此云淡风轻的略过?”
“哈哈哈……”盈野放声狂笑,两片身体上的眼睛渐渐化为暗黄色的竖瞳,“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有那么一个瞬间,一个瞬间吧!我可能真的愿意为了祝判放弃所有呢!这还不够,小子。就凭这点判断你怎敢向上古巨妖出手,你一定发现了什么,对不对!”
“前辈,从走进来开始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要反复推敲,何况你还是个幻术高手呢!可以说你已经做到完美了,但你仍是忽略了一点。”付嵩将化血刀的刀锋向天指了指,“穹顶上那条裂缝,切口清晰锋锐,连青苔都没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神兵利器能斩出如此惊天一击,但绝对不是一甲子之前的事了,前辈!”
“桀桀桀……很好!哈哈哈……”盈野的身躯扭动飘舞,像青烟一样向上飘去,石桌石凳和墙上的那副画都化成了模糊成一团的浆糊,笑声渐渐失去了人类的感情,变成了一种巨兽抽搐般的声响。
“嗥……”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嚎叫,山岫里的火把齐齐一暗,待到火把再亮起来的时候,付嵩和江研面前哪有什么痴情落寞的青衣男子,一只直顶天穹的恒古巨兽,带着睥睨世间的气势,带着万年传承于骨血中的狠戾和嗜血,横亘于两人眼前。
当盈野的真身,九首人面的九头巨蛇出现的时候,哪怕心里准备再充分,两人都如被石化,天生地养的异种,无论秉性如何,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活在图腾里的物种。当它的真身出现在你面前,你只能跪下,伏在它身前,乞求它的怜悯!它周身麟甲黑亮,每一片都有石桌大小,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身躯上,腰身粗如一辆东风卡车,长尾盘在一团扭动,发出的声音像无数锈蚀的铁链在搅动,尾巴末端是一截尖利的骨刺,闪着金属的光泽,很难想象这样气焰熏天,凭体型就能碾压一个小门派的巨兽身上还能生出这等锋利的武器。
腰身之上生出三条长有五丈的脖子,另外本来应是脖子的地方是六个桌面大小的伤口,伤口上血肉模糊,无数肉芽像蚯蚓一样从肉糜中伸展出来,扭曲摇摆惹人作呕,还有血丝浓水顺着切口滴落下来,在地面上灼出青烟。盈野号称伤势痊愈,原来这伤口五百年来就一直在折磨它,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一条脖子上赫然就是中年男子的头颅,但此刻他面上生着一双竖瞳,咧开的嘴角就有付嵩一个身子大小,狰狞可怖!另一条脖子上是一个阴仄怪异的脸庞,眉眼左右高低都不对称,同样的竖瞳里闪着暗绿的荧光。让付嵩二人惊讶的是,还有一条脖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平滑如镜伤口,可见血肉骨骼的肌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这相柳居然又被人斩下一首!
付嵩余光看了看岩壁顶上那条长的淹没到黑暗里去的切口,难道有人就这两日打上门来把这相柳的脑袋又砍了一个?
尽管盈野的九首人面只剩两个,但它仍是天地之间的煌煌巨兽,付嵩和江研在它身前就像两只瓷器的小人儿,尾巴漫不经心的扫过就能把两人打的魂飞魄散。真难以想象它全盛时是怎样的滔天气焰!
盈野的一条脖子卷曲,中年男子的头颅向两人伸过来,直到丈许的地方才停住,如果再近一步付嵩两人势必要有所动作了,而盈野看样子是有话想说,他黑洞洞的嘴里喷出一阵腥风。
“在这里像个畜生一样的被囚禁了几百年了,好不容易碰到你们两个有趣的小东西,真不忍心杀死你们啊!桀桀桀……”
付嵩手中化血刀早已红芒流转,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么说来,你是被我师傅关在此处的?”
“关在此处?桀桀桀……老天有眼啊!我骂了你五百年你终于开窍了!”盈野另一只头颅也从摇曳的火光中伸过来,暗绿的眼睛盯住江研。“祝判这个贱人拒绝我也就算了,还抢我娥皇宝座,最后斩去我六首,断了我根基!我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再把她吞噬干净,让她永生永世的伴着我!可惜啊!我伤势恢复不了,不能化作人形,不然,小狐狸你就可以替你的师尊完成我的心愿了!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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