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家过的极为忐忑不安,侍卫们分批搜寻几乎要把京都城翻了个遍,但沈芳华的下落却仍是毫无音讯。
秦姨娘气急败坏地将归心苑里头的下人们挨个杖责二十,连带着应酬完回了府都沈镇勤都气的不轻。
在利益前头,沈镇勤还是有着一份清明的,此时除了多加派人手去搜寻便别无他法。若是此刻报官将事情抖了出去,便是自寻死路。
扶风院里,沈如是向来睡的浅,外头巡逻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虽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但也扰的沈如是辗转难眠。
扶风院外李秋兰拨了不少人重重把手,其中还有不少父亲和祖父暗自培养的精锐家卫,若非歹人武功高强定是不能全身而退。
况且又有月影清澜相伴左右,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有所察觉。
可是在确保安全无疑的扶风院里,却出了怪事,这令沈如是百思不得其解。
闺房床榻的上信件、床脚系着的红绸是何人所为?书桌上的竹篾、不知名的白玉瓶、散落一地僵死的五毒、磨药粉的小碾子这些又是何人所用?
尽管早已换去那块满是蛇血和死物的地垫子,但此刻屋内还是隐隐有股子血腥味。
沈如是怕引起不必要慌乱,严加叮嘱几个亲近的丫鬟莫言外传。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索性披着大氅起身,在屋里头翻找起来,边找边喃喃自语。
“那几只机关木雀呢?”
找了半宿木雀没见着却是寻到了被丢弃在角落里的中害蛊,沈如是若有所思。
中害蛊……中害蛊……
近来这些琐事接连不断,先是陈悠悠手臂上的伤,再是父亲被派作监军,紧接着后院走水如今又是沈芳华被掳走。
再回想起进屋时的一片狼藉……
沈如是眉头微微蹙起,中间到底是有什么疏漏?
猛然间沈如是慌忙起身,不慎踩到曳地的大氅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瓶子落地,打着转儿滚远了。
霍梦!
是霍梦!
那封信是霍梦所为,那些散落的死物是霍梦的,也就是说霍梦今日在她的闺房之中制蛊!
一种毫无防备的无助感席卷了沈如是的全身,接下来要面对的怕是一场硬战。
琉璃等人闻声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沈如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小姐,您怎么了?”琉璃惊慌失措,匆忙的跑上前来,试图将沈如是扶起。
屋中虽是烧了地龙,但就这么披了件大氅赤足踏在地面上还是冻人的很。
几个丫鬟合力将沈如是扶至榻上,见到沈如是虚软无力的模样都担心的不成样子。
玲珑带着哭腔低声咒骂着,执起沈如是冰凉的手贴在自个儿的脸颊上试图帮她捂热。
“小姐,不如奴婢去请夫人来罢,您这样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那个不要脸皮子的如此装神弄鬼,要是被奴婢知道了奴婢要去跟她拼命!竟然如此歹毒!”
沈如是微微摇了摇头,倚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平复。
清澜瞧出了其中的端倪,这绝对不是装神弄鬼那般简单,此刻也极力安抚哭哭啼啼的玲珑。
“玲珑姐姐,莫说了,这些东西有问题,小姐既是要瞒着定是有道理的。”
“清澜说的不错此事莫要声张,你们也早些去歇息吧,我想静一静。”沈如是轻声道。
丫鬟们一步一回头,带着担忧踏出了里屋。
待一切都趋于平静,沈如是睁着双目,一桩桩琐事在脑海中连成画卷。
这一切都要细细思索。
顺华三十四年,京都国风开明,还不曾实行禁宵,所以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茶楼生意也是顶好的。
虽已夜半,但大堂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几人围坐此刻也不分地位权贵,点壶清酒或者好茶,再唤小二上一二盘点心,三两句闲话,听着那茶楼的杜夫子讲些京都的趣闻,生活好不悠哉。
今日正巧讲起那顾家小儿顾无妄的英勇事迹,又讲了顾家世代如何汗马功劳,洋洋洒洒废了半柱香时辰的唾沫星子,这才切入正题。
大家都不慌不忙地,也不催促,懒懒散散地听着。
临街二楼雅座里头的窗子虚掩着,杜夫子嗓门大,这头也听得一清二楚。
“要说这顾家世代啊,代代出豪杰,本以为这顾老啊是无人匹及的护国大将!结果,这让自个儿儿子截了胡,如今这顾将军尚年轻便打下赫赫军功。”
杜夫子讲的慷慨激昂,声调抑扬顿挫,惹得一众茶客都竖着耳朵听。
“这世人啊果真都爱听这英雄杀伐。”
雅间里一红衣女子感慨道,说罢食指轻叩桌面,身后的侍女赶忙上前一步将茶盏斟满。
说来也是稀奇,一般人家只有小姐掩面的道理,断没有丫鬟掩面的。况且这丫鬟带着个铁青色的面具,将脸遮了个严实。
面具上的饰物,也是奇怪的很。但坐在红衣女子对面的男子却无动于衷,仿佛早已习惯了。
“呵,一群无用的匹夫,杀不得敌只能在这逞一时快活。”
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蔑的一笑。
冬日里头拿扇子?
这幸亏是在雅间里头,不然让外人瞧见了,定会感叹这是怎么一对奇人。
红衣女子闻之嫣然一笑,“你真当把那沈二小姐掳了去?”
男子扫了眼正高谈阔论的杜夫子,道:“霍梦,你不是今日去了侯府?我带没带走人你不知?”
霍梦伸手托着腮,双腿晃荡着,裙摆随着摆动发出一阵银铃声。
霍梦装作无辜的咬了咬唇,笑道:“湛哥哥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呢。”
魏湛似是厌倦了,有些不耐烦,但似是在极力克制。
“既然是各取所需,你为何要给我下蛊?我已经将沈芳华困住,沈镇唯不在京都,以沈镇勤的胆子定不敢报官。”
霍梦轻轻的笑出了声,又喝了杯茶。但动作有些许古怪,常人喝茶都是小口细品,而霍梦却是一饮而尽。
“湛哥哥那么凶做什么?蛊我是下着玩罢了,姑且这笔买卖还没做成呢…沈家如今可是有个聪明人,不如湛哥哥替我解决了那沈如是?若是这事儿万无一失,这蛊不是说解就解了么。”
魏湛捏着玉扇的手轻轻颤抖着,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沈镇唯的掌上明珠,如何轻易说灭口就灭口?况且沈芳华如今有圣旨在手,此事马脚太多,魏帝只要起了疑心着手一查,事情缘由便能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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