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华四十九年,民间人人称道的簪缨沈家大房淮阳侯府因莫须有的蓄意谋反罪名灭门,万贯家财皆充入国库。
一夜之间,片甲不留,整个淮阳候府血流成河,昔日与候府交好的官员无一人敢上前收尸。翌日,举城上下百姓皆是一身素缟,整个京都城无一生气,百姓怒而不敢言,可见淮阳侯有多么深得民心。臣子比皇上还受百姓拥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今圣上顺贤帝生性多疑,同年沈皇后因多年未曾有子嗣被废,废后不到一个月,沈皇后薨了。
近些天来,整个皇宫皆是喜气洋洋。沈氏二房功高望重,先是大义灭亲揭发淮阳侯谋逆,又是所出的华妃诞下龙子。魏贤帝大喜,眼看着沈皇后被废后位一直悬空着,当即下谕旨立华妃为后。
近来喜事多,打赏也多,这宫里的奴才们可都是唯利是图畏强欺弱的主。
沈如是当皇后时,尽管对这些下人嬷嬷宽容的很,不过到底是提倡节俭也不甚在意些吃穿用度。
打赏相比起沈芳华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来说是少的不止一星半点,更何况现在沈芳华步步高升又深得圣心,赏赐又是丰厚的多,连带着宫里的奴才婢女们也跟着长了脸面。
“娘娘,您就将就着吃下吧,吃完了奴婢也好回去跟管事嬷嬷交代。”眼前的丫鬟瞧着机灵的很,看着屋子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尽连门都不进去,将吃食堪堪放在门槛上。
沈如是凤眸微转,一身倨傲的坐在榻上,竟是瞧都不瞧一眼地上的吃食,“端下去吧。”
丫鬟自来是看不起沈如是的做派,以为是沈如是瞧不上这饭菜,落魄的过街老鼠竟然还奢望着美酒佳肴,愤然道:“哼,真是不识抬举。您以为您还是六宫之主?风水轮流转呐!”说着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吃食,转身离去。
“也不知皇后何等胸襟,留着这与奸人私通的乱臣贼子作甚。”
沈如是捏了捏不住颤抖的手,凤眸里都是屈辱与不甘。
她恨,恨这世道残酷非人;恨自己蠢笨,叔伯早被利益熏眼却不知;恨沈家一代忠臣惨遭灭门;更恨自己这生杀予夺皆不在自己手中。
沈家,父亲淮阳侯为人忠义,簪缨世家,祖父更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大臣,母亲更是振贫济乏。且不说她沈如是协治六宫频献良策,兴农耕,提倡节俭,为百姓称道一时。沈家自是代代良臣,不曾亏过天子魏家一分一毫,竟落得如此惨痛的地步。
今日,小皇子百日宴,整个朝阳殿歌舞升平。
而冷宫凄凉得多,现又正逢梅雨时节,这里的宫殿常年无人修缮,每逢下雨屋子里头也是要淅淅沥沥的下上几滴的。
沈如是近些年来做一个上位者,不辞辛劳,福气倒是没积得几分,反而落下了一身病根。阴雨天来,浑身酸痛的很。
“我得活着,我要为候府报仇雪恨。但我沈如是无能,身无分文又无人可用。沈家先祖在天有灵,指我一条生路。”沈如是笑了笑,虽然现在落魄了姿色却一分未减。“轰隆——”外面雷声诈起,不似以往细雨的绵柔。
“皇后娘娘,您可小心着点,莫摔着了,不然皇上怪罪起来奴婢可是要掉脑袋的。”
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如是不免有些错愕,一转眼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
想来今天百日宴办的隆重,沈芳华是要来显摆几分。
片刻,人就到了更前。
门被嬷嬷大力的推开,本就残旧的木门因外来的力气,吱嘎吱嘎的响个不停。
沈芳华一身明黄的皇后官服,带着十多个婢女和两个嬷嬷。
站在形单影只的沈如是面前,不免有些嘲讽。
“姐姐,今日小皇子百日宴。妹妹本想着邀姐姐一同吃宴席,但偏偏皇上不同意,说莫要让脏了身子的腌臜之人污了小皇子的眼。”沈芳华捂嘴笑了笑,又是一脸惋惜的继续道:“我拗不过皇上,便只好作罢了。”
沈如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倒要看看淮阳侯府的钱财倒是养了个如何不知廉耻的东西。
“沈芳华,我沈家如何欠你,你们竟要如此手段对我们?”
“姐姐莫要这么说,我们本是一家子,我父亲清廉公正自是见不得淮阳侯谋逆的,姐姐怎能怪我?”沈芳华睨了沈如是一眼,对于她脸上的恨意和不甘很是满意,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玉镯。
嬷嬷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今个儿是皇后娘娘心善,来瞧瞧自己的姐姐。要换了奴才可是不愿来的,现在谁和你走的近点儿那可是大罪啊。”眼底满是对沈如是的不屑。
“刘嬷嬷,我候府对你不薄,先前看在你是我娘陪嫁的份上,凡是能帮衬的我都帮衬一二。”沈如是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嬷嬷面前,果真是人心险恶。
茶水似乎溅到了沈芳华的裙摆上,立马有婢女跪下用帕子擦拭。
沈芳华怒不可歇,笑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沈如是!本宫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本想让你活的体面些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想不到你竟如此不知趣儿!”
“来人,将外头的油桶里的油都泼上。”几个侍卫手脚麻利的将一桶桶的油悉数倒在庭院里。
沈如是想抗拒,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沈芳华看着沈如是的举动,似乎是见了天大的笑话,“沈如是,你以为谁还能救你?皇上?还是你无人收尸的爹?你且莫以为这样就好了,来人,将那屠宰场的师傅叫了来。”
沈如是恨,但是更多的是不甘心。一股子油味扑面而来,恶心的沈如是一阵干呕。
“你要做什么?沈芳华!”
望着一个提着一大把刀具的彪形大汉踏进门槛,沈如是恐慌的惊叫起来。
沈芳华提了提裙摆,冷哼道:“做什么?自是把你千刀万剐再扔进火海万劫不复呗,就是可惜了那死去的老贱人看不到从前护的滴水不漏的宝贝女儿最后这么屈辱痛苦地死去,真是太可惜了。”
冰冷的刀划在皮肤上,往日细腻如凝脂的皮肤被这刀交一碰,顿时皮开肉绽。一刀又一刀的划在沈如是的身上,刀尖一转,一片肉被刮了下来。
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有些不忍直视,这油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刺鼻。
沈芳华站在沈如是面前,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变的鲜血淋漓,眸子里闪过一丝丝快意。
沈如是挣扎着,嘶吼着。
其实她知道与其这样苟活着不如死去给淮阳侯府留最后一份颜面,只是她不甘心,淮阳侯府的大仇未报,定会因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死不瞑目。
她挣扎不动了,淮阳侯府她无力再护了。
华顺四十九年,前沈皇后薨了,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民间皆是一片唏嘘,奈何百姓也干预不了朝政,倒是班师回朝的顾将军替沈家收了尸。
“天,终究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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