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深夜,窗外风吹,檐下铃响。
殷立受罚,屁股开了花,血肉模糊,但殷羽臣却只给他敷了简单的金疮药,好让他知疼改过。这一晚殷立趴在床上,疼得难以入睡,不管怎么说,这祸算是过去了,他倒也满足。
听着铃声,昏昏欲睡之际,忽见窗外人影晃动,他喊:“谁!”
“是我,你别喊。”说话间,一个青衣少女推窗闪了进来。
这少女是典皓的姐姐,叫作典星月,她皎肌如雪,自带仙气,极是好看。
不过在殷立眼中,典星月向来眼睛里没他,故而心生厌感,小时候就捉弄过她。此刻见她跳窗进屋,殷立自然没什么好语气:“星月姐,你来做什么?”
“我爹说,侯爷今晚责罚过重,怕是不会给你上药,他担心你的伤势,派我过来给你送药。”典星月将就着身边茶壶倒了一杯水,然后掏出一粒药丸,用掌拍碎,混入水杯调和,最后端杯走到床边,又道:“你把裤子扒了,给我看看伤势。”
“你要看我屁股,我没听错吧?”殷立瞪大眼珠。
“别胡扯,我爹要我给你敷药,谁想看你屁股了!”典星月气得脸色一红,胸腔起伏不定的,眉头挤了又挤,两只眼睛恨不能蹦出火来。
“我伤在屁股上,你怎么给我敷药?喂喂喂,你别是来报复我的吧?我跟你说,小时候偷看你洗澡的不是我,是楚文怀,你别老揪着我不放,再说当年我都吃过你一记巴掌了,你还想怎样。”殷立身上的伤还不都因为典皓引起的,他可不想领典家的情,故而说话如同吐刺,故意为之。
“我来是送药的,不是听你胡说八道的。”
典星月抬手略作迟疑,轻轻打他伤口疼处。
“哎哟!”殷立吃疼,从床上弹跳而起,跪在床上趴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恼了,索性直来直去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大司农不是叫你来给我敷药的,他是叫你来查看我的伤是真是假吧。好啊,你要看,我脱了给你看个够。”
说着,翘起屁股,就要扒裤子。
“够了,别扒。”
典星月转过身,以背相对,然后将药杯放在床头,继续又道:“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爹可没你想的那么不好,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小世子爷,你要是被打坏了,我家岂不要背上欺主的罪名了,日后传到帝都,我爹还怎么见人。行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把药给你搁在床头,你自己抹吧,我走了。”
等典家小姐走后,殷立忍不住疼,脱下裤子,自己抹了药。
这是回阳丹合水调制的灵药,只半夜就结疤,好了八九成。
……
次日清晨,府里的下人送来早餐。
殷立趴了两口,听隔壁通灵阁有声音,于是放下碗筷,推开窗户往外瞧。
通灵阁与侯府仅一墙之隔,他站在窗口往外看,能清清楚楚看见通灵阁庭院里的光景。此时那庭院聚有百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看到这情形,殷立才想起来今天是通灵开脉考核的日子,怪不得这般热闹。
少年赶上这等大日子,岂能坐得安稳。
往年他都会去通灵阁,坐在树下观赏。
只是每年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总有人嚼舌根嘲讽他,说他天生经脉不通,是个废物。小时候气不过,他就上房揭瓦,大搞破坏,反正让这考核不能轻轻松松过了;只不过近两年,长了心智,他才收敛了小时候的癖性。
但是,随着年龄渐长,少年越发的羡慕别家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无脉,为什么不能修炼?
他觉着自己虽然出生侯门,却要忍受无尽的孤单。
因此,越是羡慕别人,就越想凑这个热闹。
去年,他没敢去通灵阁,而是悄悄爬上通灵阁的院墙,坐在墙上看完一场热闹;那么今天自然是故技重施,他坐在墙上,拿树枝挡着身体,像小偷似的鬼鬼祟祟的瞅着场下。
通灵阁庭院,测试场中央置有一个太极八卦轮盘。
这轮盘叫作测气仪,贴在地面上,像个浮雕似的。
轮盘标识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字,正好与八脉对应。
一众百余人围着测气仪,有说有笑议论着,有些卷起袖子,蠢蠢欲试。
第一个上场的是典星月,她走到场中央,脚踩八卦轮盘,手上催气,弓下背使劲往太极双鱼上面拍落,“嘭”声巨响,将体内气息灌入轮盘之内,顿时轮盘上面的字体迅速亮起,从乾坤一直亮到艮兑。
“典星月,通兑灵,开……开八脉!”
旁边一男子望着测试仪,先怔了一下,而后擦擦眼睛好好印证,最后兴奋得口齿打滑的将测试结果公布了出来。
这男子话出,就如同平地惊雷,震撼全场。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修炼之道亦复如是。
要知道,普通人吐纳之气叫作浊气,这种气没有半点灵性,而修炼者需要用这些没有灵性的浊气打通经脉,贯通气海,才能肃清浊气,吸纳灵气,也只有通灵开脉,才能做个真正的武灵卫,这其间的难度可想而知了。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不到二十岁是很难达到典星月的境界的。
当然帝国很大,确有不少佼佼者,但在殷地就很少见了。
场外的众多学子大多都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星月小姐的修为真是一日千里,我服了。”
“是啊,咱殷人势弱,这些年真够窝囊的,下回到帝都去,恐怕也就星月小姐能给咱长长脸了,我听我爹说,咱殷人其实不弱,上回世子爷就轰动帝都了呢,这次星月小姐的成绩比世子爷那会儿不会差吧,我想用不了多久,咱殷人在帝都又能挺直腰杆了。”
“世子爷?什么世子爷,你是说那废物吗?”
“你提那废物做什么,我说的是废物他爹。”
“哈哈哈……,也对哟,那废物哪有资格轰动帝都,他要不是生在侯府,当个乞丐都没资格……。”
这时,典星月从场上走来,听着这些嘲讽,眉头微皱,脸有不喜。她轻轻抬眼望向墙头,似乎察觉到殷立孤孤单单的藏在枝叶里,于是面无表情的朝众学子轻瞋:“你们还懂不懂规矩,有这么编排世子的么,以后都别再说了。”
她年岁稍长一些,平时不爱搭理殷立。
实际上,她对殷立存有一副怜悯心肠。
不过,此刻她的暗暗维护,殷立却并不领情。
在考核测试的大日子里,大家伙都各展其能,唯独殷立无能可疏,这对爵位继承人的他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加上适才众学子的一番嘲讽,直接将他年少的心撕得粉碎粉碎,而此时典星月的维护,在少年听来更像是一种挖苦。
“让他们说好了,谁要你管的!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吗,这里谁不知道我是个废物,我就是废物,又怎么了!”殷立心里怨着恨着,狠狠瞪了一眼典星月,再没心思凑这热闹了,于是悄悄的从墙头上爬回侯府,出了侯府,又神情萎靡的爬上山去。
此时此刻,少年像只受伤的小鸟,或许只有母亲能够藉慰他心。
来到古墓门前,他没有推门,只喊:“为什么我不能修炼?”
喊声传出,墓门咯吱作响,门开处母亲像个幽灵缓缓步出。
“我儿将来是殷地之主,不愁吃不愁穿,不能修炼又有什么打紧的。”看着儿子满脸沮丧的样子,冯娇娇知道今天是考核的日子,料准儿子又受到了打击,她心里不是滋味,可又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寄予吃穿不愁的词儿安慰他了。
“我要修炼,我不想做个废物!”
殷立嘴里含有万千怨恨,微微龇着牙口,两只手死死捏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从拳头缝里流淌出来。
“你这孩子,今天得失心疯了么!”
冯娇娇上前抓起儿子的手,查看伤势。
她还是头一回看见儿子有如此的执念。
其实,殷立的执念早在她意料之中了。
要知道,身为爵位继承人,未来的殷地之主,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传出去都是个笑话。关于这一点,冯娇娇一直心如塞石,她担心儿子心智成熟之后会有太多想法,只是不曾想到儿子的知耻之心竟如此深重。
她道:“做个普通人,或许是你最大的福气。”
殷立身子一软,适才的执念瞬间转变成失望。
他很清楚,母亲不是万能的神,没有办法诊治他的经脉难题,或许大家说的对,他这辈子注定是个废物。在极度的失望中,少年挣开母亲的手,缓缓转身,颓废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冯娇娇想伸手拉他,忽又把手缩回。
看着儿子失望的表情,她岂不疼心。
思绪里稍作挣扎,说道:“好吧,你想修炼,今晚就到你爹房间等我吧。”
“娘,你能治好我吗!”殷立大喜,转身喊话,母亲却关上了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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