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孔谦走了过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孔蓉把手在周氏肩上安抚着周氏,周氏的目光看着又极担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孙姨娘回答他道:“你姐说你大姐根本没入宫去。”
孔谦张大了嘴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那快去陆府问问啊,既然她不在宫里,若是她真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送她去的人总能稍微知道些吧。”
孔谦到底是个男人,遇到问题时比较沉着冷静。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氏忙说:“你们现在就快去问问。”
要是依绿还在,还可以问问她,耐何依绿一回来就辞别了孔府,去找那陆府送孔兰的马夫去了,两人来回同行,又兼在京城游玩了几日,当时早已经难舍难分。
她回来时只对孔蓉说了陆岩去送休书的事,亚根没提孔兰去了郊外一个院宅的事情。
不过孔府的人并不知道她是去陆府找马夫去了,以为她只是嫌弃在孔府没有盼头了。因此当时也没有多留她。那时还未抄家,便给了她几两银子,算是她在孔府侍奉多年的一点回报。
从抄家后,现在府里下人俱都遣散了,大家另找别处的另找别处,回老家的回老家。还有的因为一直在孔府里做着,也积攒了些银两,去别处买了几亩薄地,日子尚能自给自足。
现如今孔家人住的地方,还是当年得了孔太守的恩惠的一位叫孟雨的手下赠与的,那时孟雨家境贫寒,只因无钱读书深造,便只充当衙门里的刀笔小役。孔太守见他天资聪颖,乃可造之才,在广陈城呆着实在可惜,便施了他几许银两,叫他去京城找陆寒府上当门生。现如今孟雨乃门下省录事,当朝正八品官员,听闻孔太守落难,便在广陈城西郊买了一处住宅及几亩田地,并谎称这是自己先前祖上留下的住宅及田地,一起赠于孔太守,以报知遇当年之恩。
孔太守并未多加拒绝,便接了他的恩惠,搬来了这处院宅。
院宅虽小,然却比高门大院更让人心生安稳。
孔太守向来不注重外在的财物,如今在这处院落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看着庄稼或破土而出节节拔高,或日渐枯萎残落入土,一年四季反复更替,对种庄稼萌生了前所未有的热爱之心。反觉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好似白活了一般,如今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他现如今才算真正明白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美好之处,他依着自己的处境,将这句略改了一下,变成“采艾西墙下,悠然见西溪”。他家的西墙外有一片艾草长得异常茂盛,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从西墙处向西望去,刚好可以看到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这句改编便因之而来。
当无需种庄稼时,他便拿了鱼竿去西边的溪边钓鱼,每次钓上来的鱼也不拿回家来,在回家之前便把它们放入了河中,叫孙姨娘好不懊恼,直呼他太迂腐。
周氏和孙姨娘见他乐此不疲的过起了田园生活,反比以前更悠然自得了,也都放下了一直担着的心,和他一起过起了贫穷的生活。
孙姨娘自己是过惯了贫穷生活的,如今又过起这种日子,心里总有些怅然,仍想着以后可能会有的荣华富贵之日。她没死心的原因,是因为孔兰在宫里,她认为,孔兰总归有朝一日是要飞黄腾达的,那时自己便也成了被仙及的鸡犬,将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而周氏虽然从来未过过贫穷生活,但因为深爱着自己的夫君,也就忍受了这种生活。至于孔兰那儿会不会飞黄腾达,她压根儿没想过,她只希望她在宫里可以快乐一些,这便是她当娘的唯一的心愿。
她一直以为她在宫里过得好好的,没想到孔蓉说她根本没有入宫,她心里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可想而知。要不是孔谦的话让她突然有了点希冀,只怕她这一下午都要六神无主了。
因此她催促着孔蓉和孔谦快些去明城陆府探探消息。
好在家里还有两匹未卖的马,他们刚好可以一人骑一只。
孔蓉上了马后,突然想起这家里好像还少了个人,问:“我父亲呢?怎么没见到他的人影?”
周氏回道:“还在西边钓鱼呢,这事先不要告诉他了,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孔蓉和孔谦两姐弟便立刻动了身,往明城骑去。
虽明城离这边不算太远,也就百里来路,然而两人都没有去过明城,一路上少不了向路遇的人打听。直到太阳西斜,才骑到明城城门处。
两人都没吃中饭,只觉腹中饥肠辘辘,过了城门后,在一条小巷里的包子铺上买了几个包子吃了,才不那么饿了。
吃完后,两人一路打听着到了陆府。
到了陆府门前,两人告诉门前侍卫,说自己是孔孝明之儿女,求见陆太守。其中一个侍卫听了马上去了府里禀报,不多久,那侍卫便回到了府门前,对两人说,“我家老爷在衙门那儿,夫人在家,你们且随我来。”
侍卫带着两人往陆夫人的院子走去,刚进了院门,孔蓉便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笑声,那就是程明芳的声音,听到了笑声后又听到她在说:“我也时时想着姨妈您呢。”孔蓉在宰相府里呆了一年多,对她的声音再清楚不过了。心想怎么这么巧,她要来的居然是陆府。
她便停了脚步,对她弟孔谦说:“弟弟你一个人去问吧,我不舒服,在府门外等你了。”说完,也不等孔谦同意,立刻拔腿往外跑。
孔谦回头看了看她跑远的的身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眼下侍卫在等着自己一起进去,便放下了心里的疑惑,跟着侍卫进了院子。
孔谦被侍卫带至正室厅中,发现厅里坐了一个面相刻薄的中年美妇和一个面孔明媚的妙龄女子,心想那中年美妇肯定便是陆夫人了,便躬身行礼道:“孔兰之弟孔谦有事来麻烦陆夫人。”
陆夫人停止了和程明芳的说笑,看了看门前的年轻男子,长得一表人才,穿着虽不华丽,但也干净整洁,侍卫之前来时只说有人求见,她也没注意听名字,只问了侍卫来人什么样子,侍卫说看样子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和小姐,就让侍卫带他来了。她刚才也没注意听他说话,因此问他:“你刚才说你是谁啊。”
“孔兰之弟孔谦。”
程明芳听见孔兰这个名字,因此问:“孔兰是贵府那个侍女吗,她还在你府上吗?她怎么还有个弟弟?”
陆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当时说孔兰是侍女时,她也在府里。她刚才聊天聊得忘情,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她赶忙说:“孔公子请先去客房休息一下,我马上过来。阿明,带这位客人去客房。”
孔谦见自己只是来问个消息,反要被带至客房,百思不得其解,说道:“夫人,我只是来问个消息,打扰不了您多少时间的。”
陆夫人说:“这是我府上的规矩,不管什么客人,都要盛情款待,你这么远路赶过来,定然已经累了,快去客房先休息下再说。”
孔谦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疑惑得跟着那个叫阿明的侍卫进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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