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哥走了,我仍然在等待子获。以前齐爷都是通过力哥和我联系,从不直接联系我。力哥走后,只有云姨隔几天和我联系一次,彼此报个平安。
云姨只知道子获出了事,躲起来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猜齐爷也不会打算告诉她。齐爷和子获一样,他们会隐瞒很多事情,把自己的女人和那些血雨腥风惊心动魄隔绝开来。
云姨跟着齐爷这样的男人这么多年,即使被保护得再好,到底也经历过一些事。她安慰我说,无论多大的事儿都会过去,躲一躲就没事了,让我不要害怕,照顾好自己。
可是我不知道子获是不是真的能化险为夷,只能等待。
九月,天气转暖,草长莺飞。力哥离开已经有二十天了,可是子获仍然没有到来。齐爷没有告诉我子获的任何动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怎样来,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着他突然从天而降。
一个春雷滚滚的夜晚,张姐已经带豆豆睡了。妞妞在雷声中有些不安,迟迟地不能睡去,我在她房间里陪了她很久,她才睡熟。我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回到我自己的卧室。刚一推门进去,便突然有一只手将我拉入怀抱。我刚想叫喊便忍住了,因为那熟悉的呼吸声让我马上知道身后的人是谁。那是我日思夜想的男人,我的子获!
我连忙关上门,却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与他紧紧相拥。
“子获,你怎么才来啊?”我低声呜咽着,“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子获……”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搂紧又搂紧。
“子获,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我继续哀哀地倾诉着相思。
“观儿,我也想你。”他柔声说着,捧起我的脸,吻上。
我细细地感受着他,我的子获就这样真的从天而降了!黑暗中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唇边的胡子有些长了,脸上瘦了不少,皮肤也干燥粗糙,我的子获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温存中,我突然在他的唇畔竟尝到了一丝咸涩!我心头一惊,那是子获的泪,他竟然落泪了!相伴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何曾落过泪!
我一下子心慌意乱,连忙按亮身后的壁灯。我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蓬乱,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只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和一条肮脏地牛仔裤。这是我那丰神俊朗的子获吗?他是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才远渡重洋来到我身边!在这样寒冷的雨夜里,他衣着单薄地走了多少路?我的心痛得抽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他,嘤嘤哭泣。
“观儿,我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我这才想起来,他一定是又冷又饿。连忙擦了擦眼泪说:“子获,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我这就给你煮面去。”
孩子们都睡了,我煮好了面端到楼上卧室里,却发现子获并不在卧室里。心里一慌,四处寻找,却在女儿的房间里看见了他。洗过澡,刮过胡子的子获又恢复了昔日的挺拔俊朗。他站在女儿床前,目光无比温柔。我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有如此温柔的眼神。我轻轻走过去,双手在他身后圈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柔声说:“咱们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再分开了。”
子获没有说话,转过身把我拥入怀中,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说:“咱们的妞妞长大了。”
回到房间,我看着他大口地吃着面条,心疼地叮嘱:“子获,你慢点吃,小心吃急了胃疼。”
他也不吭声,埋头呼噜噜地喝面汤,一大碗面片刻便吃完了。
“子获,这些天你都在哪儿?你是怎么来到悉尼的。”我心疼地给他擦了擦嘴角问。
他没有回答我,微微一笑问:“有烟吗?”
“有。”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半包烟和一个火机,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塞到他嘴里。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烟说:“坐船。船到了纽卡斯尔港,我就跑出来了,齐爷安排了人接我。”
坐船!就像几十年前的偷渡客一样。这些天海上的风浪漂泊,东躲西藏,三餐不继,他不说我也能想象。
我的心一阵钝痛,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坚实可靠,这熟悉的怀抱让我无比踏实。我温柔地安慰着:“子获,回到家了就好好休养几天,然后咱们再做打算。”
他的手臂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观儿,我可能不能留在家里陪你。”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心里还是一阵惶恐,真怕再次失去他。抱着一丝侥幸,我问:“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子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这几年我一直帮孟显和孟达他们洗钱,转移财产。其实我一直做的很周密,本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就算霍宪接手了我的公司,我也并不担心他,因为如果孟家出了事,他手上那几条人命官司翻出来就够他死好几回。可是我没想到他是个疯子,不惜和孟家同归于尽。”
“我一直以为霍宪最恨的人是我,其实他最恨的是孟家,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孟凡,暗中控制田蓉,搜集到孟家的不少材料。或许他觉得还要拖上我,便处心积虑地进了我的公司。我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一夜之间,孟家被一窝端了。好在老五让卫东连夜给我通了消息,我才能躲了起来。”
“账面上我觉得我处理得很干净了,霍宪不应该找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所以现在上头在通缉我,他们一定要找到我,从我这里拿到口供,才能给孟显他们定罪。如果孟显他们定案了,那我也一样跟着完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完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小心地问:“如果你真的被找到,那会判几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子获看着我,喉结蠕动了一下,艰难地说了三个字:“活不了。”
我一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说:“怎么会?不是可以将功补过吗?你帮国家把他们转移的钱找回来,如果不够,我把公司卖了,把所有的珠宝收藏都卖了,把钱都还给国家,争取宽大处理。咱们都认错了,国家还能不给机会吗?不会的,子获,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我说着便泪雨滂沱。
他捧着我的脸,一下一下地抹着我的眼泪,眸色里都是心疼,然后缓缓地开口说:“我手上有人命,我杀了霍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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