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我试着打招呼。
“圣诞快乐!”很快对面就回复了。
“你一个人?”我真不太会跟陌生人聊天。
“我刚刚下班回来。”对方回答。
这个点儿还在上班,他不会是已经接到客户了吧?我正斟酌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对面又回复了:“我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
我突然心里就轻松了一些,又问:“你是大学生?”
“是的,我是个留学生,在麦考瑞大学读金融学。”
我的心吓得一哆嗦,留学生啊,麦考瑞大学的商学院啊,那可大部分都是国内来的!他不会也是华人吧!悉尼的华人圈说小不小,说大还真不大,没准儿谁就认识谁。
我赶紧看了一眼他的照片,五官深邃,棕色的眼睛,浅棕色的头发,应该不是华人。
“你从哪里来的?”我问。
“哥伦比亚,麦德林。”
呵,完全陌生的国家和城市!提到哥伦比亚我首先会想到一所大学,一个电影公司,一个休闲品牌,最后才会想到是南美洲的某个国家。而我对这个国家唯一的了解就是那里出产祖母绿宝石,子获曾经送给我一副耳环,据说就是哥伦比亚出产的宝石。硕大翠绿的两颗坠子,我嫌它艳俗就没戴过。
于是我便没了话题。正当我手放在键盘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对面又发来了消息:“你是想找个陪伴吗?”
“呃,算是吧。”我回复。
“那你觉得我可以吗?”对面问。
靠,对方这样直接,我瞬间一脑袋汗。这感觉就跟住酒店晚上接到陌生电话,说:“大哥,要特殊服务吗?”
“信息太少了,我不确定。”我抱着调侃的心态回复,撩呗,反正也不认识。
“我19岁,身高180cm,70公斤,喜欢旅游,运动。”他回复。
好年轻啊!而且身高体重还真的挺标准的,生活貌似也挺健康的。
接着他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我只能陪你吃饭,聊天和逛街,如果你想找个人上床,那么抱歉,我不合适。”
呵,小朋友挺有意思的,那就聊聊呗。好歹我也三十多了,虽然只开过一部车,也是老司机了。我故意逗他回道:“给多少钱都不行吗?”
“我想是的。”他回复。
“你那么确定?”我又问。
“是的。”他回答的很干脆。
“那么其他的呢,比方说拥抱和接吻?”我接着逗。
他犹豫了一会儿,回复:“我不愿意。”
我突然心里有一点触动,便问:“那你为什么要做糖宝?”
“我需要钱。”他回答。
“每个人都需要钱。”
我发完这条信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他回复,正准备下线,他却回复了。
“我是需要钱缴下个学期的学费。我算过了,就算假期努力打工,还是差两千刀。所以,如果你对我还满意的话,到下个学期开学还有五个星期,每个星期陪你一到两次,四百刀。时间你来定,我不打工的时候都可以。”
谈到这一步了,如果再谈下去那就……我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或许是见我许久不回复,他又发来信息:“你还在吗?如果你觉得我要的有点多了,我们可以商量。”
他的措辞很恳切和谦卑,让我不由得想起电影里午夜街头寒风里那青涩的站街女孩。
“你什么时间不打工。”我问。
“我每天下午四点半到夜里十二点半工作,每周做六天,周二休息。”他回复。
我心中叹息,他还挺忙的,而且都是人家下班的时候忙。他这样的不让睡,不让亲,不让抱,时间还得按他的走,我真怀疑他能找到主顾吗?我看了他的照片,既没有小李那样惊艳,也不像小贝那样充满荷尔蒙,人家凭什么要花钱包他?
或许是见我没有回复,他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如果你觉得钱有点多,我可以免费地再多陪你两个星期,但是我必须在开学之前拿到两千刀。如果拿不到,我就没有办法交学费了。但是我只能再多陪你两个星期,你也知道,开学了,有很多功课要做,我还要打工,没有那么多时间。”
Rebecca说得还真对!这就是一个期待被帮助的贫穷的年轻人。
很多小说和影视作品里或许会这样写,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住地下室,吃别人不要的东西,每天做十几个小时的工,这特么才叫励志!
可是地下室也是要钱的,大部分的垃圾箱里都没有能吃的东西,想做十几个小时的工也得能找得到啊!
这个年轻人为了两千澳元的学费缺口,只能哆哆嗦嗦地拿出自己的自尊出卖,还想守住底线。我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挣扎。
“你还在吗?”没有得到我的回复,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好,我愿意每周支付四百刀。”我回复。
“谢谢!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他马上回复。
呃,见面……我又犹豫了。
“如果你的时间不方便,我可以调休的。”他补充。
“哦,不用。就你休息的时候吧,下周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上午十一点,就在情人港的码头见。”我故意约了一个远离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这样我觉得有安全感。
“好的。”他回复,接着便告诉了我他的手机号码。
我记下了,但是并没有告诉他我的号码。
“你可以给我发一张你的照片吗?”他又发来信息。
“不可以。”我干脆地回绝。
“那好吧。”
“很晚了,晚安。”我结束了聊天。
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我脑子有些懵,就在不久前我和一个比我小十二岁的男孩子约了……饭!而且还是一场买卖。真是一个荒诞的夜晚!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可是我一点困意都没有。我和子获最初也是一场买卖,我卖给他我的身体,然后是我的心,现在是我的一生。所有过往,细细碎碎的回忆,一下子蜂拥而至,啃咬着我的心。那个男人就像病毒一样,感染了我每一个细胞,一旦发作,痛不欲生。
天色大亮,我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妈妈!圣诞老人昨天来了!他给了我礼物!”邢小妞手里拿着一根仙女魔法棒拼命地摇晃着我。
我感觉头炸裂般地疼痛,强忍着爬起来,跟女儿哈拉着。昨天答应了她要陪她玩一天,只要有一口气都要遵守诺言。
我的圣诞节就在带娃,带娃,带娃中疲累地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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