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年多的历练和沉淀,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浮躁和急功近利。公司的人员配备也完善了很多,运作也越来越顺畅,很多事情已经不用我亲力亲为了。
七月的一个中午,天气不错。我约了Rebecca一起吃午饭。我点了一份萨拉米三明治和柠檬水,她点了一份双层芝士的汉堡和鲜橙汁。这鬼婆子似乎从来都不担心她的体重,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Rebecca吞了一大口汉堡,说:“最近大选,两党相争,社区的经费都没有拨款。好多社区都自己想办法弄钱,上街抄违章停车车牌,抓违法倾倒垃圾的,提高社区管理费,总之能想的办法都想了。DS区甚至要拍卖一个Heritage。”
所谓Heritage就是“古迹”。其实澳洲这个移民国家根本就没什么古迹,超过一百年的建筑就算古迹了,按照这个标准随便在江浙皖的一个小乡村里就能划拉一整条街。而且一旦某个建筑被评定为“Herigage“,临街那一面的外观是不允许改动的,所以除非就是好这一口,没人会对所谓的Heritage感兴趣。
所以我喝着柠檬水,闲闲地听着,也没当回事。
她看了我一眼,又说:“是一个旧窑厂,400米长350米宽的一片废墟荒地。”
我腾的一下抬起头,我虽然不知道旧窑厂有什么说法,但这么大一块地我是有概念的,何况DS区离悉尼北部最大的华人社区还不到两公里!
我的反应都被Rebecca看在眼里,她笑了笑,对我挤挤眼睛说:“去看看?”
我一推眼前的盘子便站起来说:“去看看!现在就走。”
“我还没吃完我的午饭呢!”她没想到我这么心急。
“回来我请你吃牛排!”我说。
于是带着对那一半汉堡的依依不舍,Rebecca被我塞进了车子的后座。为什么是后座呢?因为副驾驶位置太小,如果她坐上了,身体两侧的脂肪垂下来很有可能会影响我挂挡。
就这样,我在Rebecca的指点下找到了那个废弃的窑厂。那是一片荒地有十到二十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地势高周围地势低,中间最高的位置有两幢破旧的建筑和两个巨大的烟囱。这块地并非像我以为的那样远离居民区,而是被居民区环绕着,越发显得荒凉而突兀。
这块荒地没有任何栅栏和隔断,就那样随意的敞开着,看上去应该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杂乱的灌木间荒草长得挺高,在冬日的暖阳下随风瑟瑟地摇摆着。这荒芜的程度和我曾经买过的那个鬼屋也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阴森而已。
Rebecca肥硕的身躯踩着细跟高跟鞋,涛涛不绝的介绍着情况:“这块地已经荒了有几年了。以前社区还派人定期除草除虫,但这几年经费不足,便没人管了,变成了一块荒地。成了老鼠,蜥蜴,火鸡这些小动物的乐园,周围的居民也深受其扰。去社区投诉了很多次,可是社区没钱,也没办法。这两年到处都在地产开发,社区也动了卖掉它的念头,一来可以解决无人打理的问题,而且还可以获得一笔钱进行社区建设。就在昨天终于通过了居民公投,准备拍卖。”
昨天才通过公投,她就知道了,看样子她这个在地产行做了二十几年的本地人的人脉还真是不简单。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我问。
Rebecca那浅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回答:“呃......我的brother in law在这个社区工作。”
难怪!无论在那个国家人际关系都很重要,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上面有人”。
“这块地的开发有什么具体要求吗?”虽然我很想得到这块地,但是没有太急躁,因为这样的亏我已经吃过一次了。
“这块地只能盖两层的建筑,而且必须保留那两个窑厂和烟囱,以及一定比例的绿地。”Rebecca回答。
原来是低密度的街区。其实我看到那两个烟囱应该想到了,这样地标性的Heritage,社区怎么可能允许它被一片高楼包围呢?而且附近确实也没有超过两层的建筑。
我心中略略有些失望,想了想说:“我要和Jason商量一下。”
Rebecca大概是觉得我热情不高,脸上也闪过一丝失望。她主要的工作除了负责销售之外,便是选地。如果能拿下这块地,对她来说真的是到达了职业巅峰,她热切的心情可以理解。她看了看我说:“我再去了解一下具体的计划,和社区期待地价格。”
我点点头,和她驱车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里,李长俊不在。我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在纸上胡乱的划着,计算着。算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所以然,泄气地把笔一扔,干脆到李长俊办公室坐着等他。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才回来。
他看见我坐在他办公桌旁,搓着手笑着问:“呦,知道天冷了,给我送温暖来了?”
我一下子站起来,一副出了大事儿的样子,严肃地说:“咱们干一票大的吧!”
他一愣,放下手中的包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看上了一块儿地,特别棒!”虽然我知道那块地有很多缺陷,比方说低密度,比方说地势太不平坦,比方说还有那所谓的Heritage,可我还是想引起李长俊的兴趣。
“在哪儿?”他问。
“DS那个破窑厂,社区要拍卖。”我回答。
他想了一下,抄起包说:“走,看看去。”
这家伙比我还心急!
驱车来到那个破窑厂,天色已经蒙蒙黑了。李长俊站在路边,眯着眼看着那一片被灌木和荒草掩盖的废墟,一言不发。
我紧张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听他说:“真不错!”
我松了一口气说:“不错吧。”
“走,进去看看。”他说着便走了进去。
我踩着高跟鞋,也跟着他沿着长满荒草的废弃小径遛了一圈,地方还真不小。
“上去看看。”他指着上面的两窑厂说。
月亮爬上了天空,把两个大烟囱的影子在草地上拖得老长,无比的苍凉寂寞。我们在大烟囱下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又走向那两间废弃的窑厂。
刚走到门口,走在前面的李长俊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也一愣,便听见那窑厂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有人!
我上前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可我还是看见门里的景象。月光如水,两个穿着中学制服的小情侣正在里面忘我地happy着……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刚转过头便对上李长俊炙热的眸子。他突然手一带,把我圈进怀里。
那样荒凉的草地,那样如水的月亮,那样的……李长俊,我迷茫了,呆呆地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地俯下来……
草叶在寒风的吹拂下瑟瑟地响着,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惊醒了过来,看到他马上就贴上来的脸,大喊了一声:“李长俊!”
他身体一抖,立刻站直有些慌乱地看着我。我还没来的及说什么,便听到窑厂里传出女孩子惊慌失措地声音:“Oh, my God! Oh, my God!”
我和李长俊也惊得撒腿就跑。于是一对十几岁的小男女,和一对三十岁的老男女,彼此相互惊吓到。奔跑中,我差点扭了脚,里面那一对孩子估计也吓得够呛。
我们俩仓皇逃上车,李长俊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开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我也低着头一声不吭,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他“哎”了一声。我抬起头,他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突突乱跳,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
却听他说:“你说那俩孩子冷不冷啊?”
我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答:“你还真看见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好像你没看见一样。”
我们两个笑成一团,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李长俊真的好,他一直用这样表面张扬,内心克制的方式喜欢我,让我无比感动。
他说得对,我们不是情侣胜似情侣。没有情侣间的爱恨情仇,只有彼此的信任,和相互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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