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逸离开后,赵一安猛的松开紧握的手,长舒一口气,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模糊了视线。
她低下脑袋,眨了眨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可总有那么几滴不听话,从眼睛落下在脸颊上留下长长的泪痕。
安宝歪着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她抬手将泪痕擦干净,弯腰一手拎起购物袋,一手拉着安宝的牵引绳,“走,安宝,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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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赵一安一松开安宝的牵引绳,安宝就窜了出去,她没管它,扶着鞋柜换鞋。
换着换着,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放声大哭。
是她错了。
是她当初不告而别,是她喜新厌旧,是她错了。
惩罚是应该的。
一颗心揪紧,她死死的拽着胸口那块衣服,仿佛这样,心口的疼痛就能少一点。
听到哭声,原本窜出去的安宝又狂奔回来,地板太滑,它奔过来的时候滑倒撞到椅子腿,哀嚎了两声还是向赵一安走来。
赵一安抬起泪眼看它,它端坐在她面前,瞧见她看自己,从喉咙里溢出呜咽,仿佛在问她怎么了。
2201里人的哭泣和狗的哀嚎一起传出来,听着有些滑稽,林知逸却没有一丝想笑的欲望。
他站在楼梯口,听着2201传出来的哭声,心上一揪一揪的疼。
他将她弄哭了。
他握紧了手,又无力的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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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于涛只给自己放了一天半的假,第二天的时候赵一安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醒了,安宝睡在她房间里,她给它买的小床还没到,就暂时睡在沙发上,赵一安一动,它就睁开了眼睛,赵一安坐在床边,看着安宝,安宝被她看得不耐烦,“嗷呜”一声转过头去。
——铲屎官,看什么看,你忘了你昨天在朕身上流的泪了吗?
赵一安听出它的怨念,摸了摸鼻子,“我今天早点回来给你做牛肉吃。”
安宝:汪!
——你以为朕是一顿牛肉就可以打发的吗?两顿不能再少了。
然而这一次赵一安没听懂,她穿上鞋,走出了卧室,卧室里的安宝眼睁睁的看着赵一安关上门,没给它回应,它又趴下,脑袋看看卧室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自己身下的沙发。
赵一安先给安宝泡了牛奶,给它的食盆里倒了狗粮,然后打开门让它吃。
大概是真的饿了,安宝一顿狼吞虎咽,赵一安蹲在它身边看了一会儿后起身去给自己准备吃的。
她给自己烤了两片切片,又给自己煎了个蛋,然后倒了杯牛奶,给切片涂上酱,不时的看两眼正在吃饭的安宝,一人一狗早饭吃的极为安静。
赵一安走的时候给安宝的食盆里倒满了吃的,因为在手术室连轴转三天后,郝于涛给她转到了门诊,门诊下午四点下班,她可以回来给安宝弄吃的,食盆里只要放着中午一顿就可以了。
之前在法国,顾时卿和许离析因为不是医学院的,空闲的时间比她和林星遇多的多,所以她和林星遇上班的时候安宝就由许离析他们来照顾,现在留安宝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知道行不行。
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离开前,她交代了安宝好几遍才离去。
出了门,赵一安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儿。
——她的车还在医院停车场呢。
之前从医院回来坐的是林知逸的车,后来是郝于涛来接她上班的,再后来和孙箬去酒吧,不知道是谁将她送回来的。
坐公交是不现实了,她抬起手臂,手腕上的表指在七点,七点四十前要进门诊室,她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打车了。
赶到急诊室时,她替班的那个医生还没走,因为没什么急诊病人正靠在门诊办公室的椅子上睡觉,她敲了敲门,声音不大却是刚好能让那个医生听到的声音。
医生迷糊的睁开眼,揉了揉眼,又伸了个懒腰才看向她,“赵医生。”
赵一安靠在门口,点头,算作打招呼,“你去换下衣服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那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时赵一安侧身让他过去,待那人走远,赵一安才进去。
刚坐下没多久,薛敏来给她换外面的标牌,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过去,薛敏垫着脚尖有点困难,她起身打开门,从薛敏手中抽出标牌很轻松的塞了进去。
薛敏回过身见是赵一安跟她打了招呼,“赵医生,现在还没什么人,门诊八点开。”
她靠在门上,带了笑意,“嗯,今天又是你值班?”
薛敏摇头,“不是,我早班,明天调休。”
赵一安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挺好的,回去好好休息。”
刚说完这句话,护士台那里有人有人叫薛敏,薛敏冲她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去了护士台。
她靠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正准备进去后背被人猛的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声音却很大。
她还没吓一跳,拍她的人却先吓了一跳,拉着她左看右看,还不停的将她转来转去,“没事吧?疼不疼?我本意是想轻轻的,但是下手重了。”
赵一安在孙箬的手中转来转去,转到第五下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挡开孙箬的手,“行了行了,本来也没啥大事,你再转我今天就上不了班了。”她斜眼看孙箬,“找我什么事?”
孙箬掀起眼皮偷偷看她,那种既想看她神色又怕被发现的样子逗乐了赵一安,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孙箬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门诊室,她稳稳的站定,看着孙箬又像做贼般关上门。
孙箬抬眼看她,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我听说那天晚上酒吧外面出现了暴动,后来还有人被抓进警局了,你没事吧。”
赵一安好笑的看着她,“嗯,前天晚上的事,我现在才来关心我,孙箬,迟不迟?”
孙箬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我带你去酒吧还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嘛。”
赵一安看向她,女孩因为羞愧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也不大,头垂的低低的。
赵一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孙箬的头,声音温和,“没关系,我没事。”
孙箬于她而言就像是妹妹,她随心所欲的做事很正常,她一点都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在抬头时,孙箬已双眼通红,“郝于涛,骂我了。”
赵一安:“……”
所以你来找我,只是因为郝于涛骂你了,而不是真的心怀愧疚?
赵一安发誓,她想将院长的孙女扔出去。
不怕失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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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病人是在八点二十来的,说是胃疼,夜里就疼没当回事,一直等到了早上才来,赵一安闻言眯了眯眼。
这世道奇怪的人真多。
还有拖着病的。
手上的笔在病历本上快速写着,赵一安突然顿了下抬起头,“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那人点头,赵一安低下头继续写,然后将病例表递给他,“明天不要吃饭,早点过来做个胃镜,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普通的痉挛,还是穿孔,还是更严重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
那人接过病历本,连忙道谢,赵一安摆摆手,让人通知下一个病人进来。
等下一位病人进来的时候,赵一安突然发现对面的凳子上有个包,看样子是刚刚那位病人没带走的,她抓起包追了出去,跟排号的小护士说了一声,先让病人等一会。
出了办公室,是一个拐角,然后就是医院大门口,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再看不见刚刚的那位病人。
赵一安垂下手,又往门诊室赶。
拐角处突然出来一个男人,不知道是没看见赵一安还是怎样,笔直的就往她身上撞,赵一安一颗心都在手中的包上,也没怎么注意,再加上走的急,这一撞,惯性有点大,她被撞到在地上,包飞出了一米远。
她准备自己站起来时,面前伸出一只手,修长笔直的,很好看,赵一安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是一个男人,男人脸色并不好,却还是在撞到人后很绅士的想扶对方起来。
赵一安摇头,“不用了。”然后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白大褂上面的灰尘,又上前两步自己弯腰捡被撞掉的包。
男人低沉了声音,说了句,“不好意思。”
她抬眼看他,“没关系。”
刚刚坐在地上没怎么看清,只能看出男人脸色不好,此刻他站了起来,与赵一安相差一个头,距离很近,男人刚好低头,赵一安抬头,与男人视线撞在一起。
赵一安心里咯噔一下。
是那个之前在东城西路那家私房菜馆撞到她的男人。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依旧很眼熟。
可他到底是谁呢?
男人看赵一安没事,就转身离开,赵一安看了好一会儿男人的背影,然后才回过神,甩了甩脑袋,将男人的脸甩出去。
刚走两步,突然发现地上有个钱包。
她弯腰捡起来,打开钱包,钱包正中央是放照片的地方。
正中央放着一张女孩的照片,还穿着校服,半丸子头,大概是在读高二的样子。
赵一安刚想合上钱包,准备和手中的包一起放到医院失物认领处,脑海中一张脸一闪而过。
她又重新打开钱包,盯着钱包里的照片看了好几眼。
虽然眉眼青涩,可她还是认出来了,这是林星遇。
年少时的林星遇。
前两天通电话时,林星遇还在法国,所以钱包不可能是林星遇的,再加上林星遇如果回国不会不告诉她。
她眯起眼睛。
为什么林星遇的照片会出现在别人的钱包里?
刚刚那个男人的眉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与之前脑中的前段结合在一起。
她瞪大了眼睛……
这个钱包是刚刚那个男人的。
她……好像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林星遇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祁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