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雏茗进了门。
雏府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冷清,许多屋子都黑乎乎。简诚又见到了那个为他开门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他也显得有些惊讶,一是因为简诚在她关门后居然一直在门口没有走,二是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雏茗带过什么朋友回家,更别提男人了。这个男人到底和雏茗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雏茗带着简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里,简诚看到了一个摆放着满当当的书架,许多书都显得很旧,看样子它们的主人时常翻阅它们。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看书的。”简诚说。
“你是想说我看起来不像读书人吗?”雏茗笑着问道。
“不是,只是……算了。”简诚说到一半便懒得再说了,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雏茗脱下外衣,随手仍到书桌上,然后坐上床把被子拉至胸口,整个人瘫靠在床头板上,看样子是打算保持这幅模样和简诚聊天。
“坐这。”雏茗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说道。
“呃……我来你家,不用跟你爹娘打声招呼什么的吗?”简诚问。
“不用啦,我爹娘都是盐商,现在带着我的两个妹妹在南州谈生意,这里只有我和几个下人。”雏茗说。
“诶?那你干嘛不跟他们一起?”简诚下意识问道。
但是他问完就后悔了。他忽然意识到雏茗有病在身,不适合长途奔波,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跟随爹娘前往南州,而是一个人留在这里。
雏茗没有回答,只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假装没有听见。
简诚有些愧疚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空气短暂地被沉默吞噬着。
“你……”最后还是简诚先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病在身?”
雏茗的眼神暗淡了些,但是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吗?别在意啦。”
“如果是小病倒没什么,这种的……怎么可能不在意?”简诚说。
“你不也没告诉我你已经是林姐的人了吗?咱们扯平了。”雏茗说。
“这不一样。”简诚说。
“有什么不一样?”雏茗说。
简诚摇了摇头,说道:“完全不一样,如果你能够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也就不会让你帮忙跑腿,更不会让你负责今天的抽奖活动,你今晚可能也就不会咳血了。”
听着简诚的解释,雏茗苦笑着低下了头。
“……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们。”雏茗轻声说道。
“为什么?”简诚不解地问道。
“……不要再说了,简公子,我一直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请你不要让我感觉我是错的。”雏茗说。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简诚有些好奇地问道。
雏茗一愣,没想到简诚会突然关注这个。
“……普通的男人可不会扮成女人来烟雨楼那种地方,也不会对一个调戏你的女人说’你也不是什么坏人‘这种话,更不可能想到编故事来替自己的店铺做宣传甚至自己卖衣服。”雏茗细数着简诚的特殊,声音有些轻快起来。
“呃……”简诚一时有些语塞,他完全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而且,不论怎么占你便宜,你都不会生气。”雏茗补充道。
简诚听了差点气晕。
“这个其实才是你最感兴趣的吧喂?!话说我有生气好吗!只是不想跟你计较而已!”简诚怒道。
“生气起来很可爱这点我也很欣赏,哈哈哈哈……”雏茗又一次成功地调戏了简诚,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算了……”简诚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身体不能受累,那就应该好好休息,不要东奔西跑的,喝酒也是,身体不健康的话,最好也不要碰酒比较好吧?”
雏茗的笑声在简诚的话说到一半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简诚背对着雏茗,并不知道她此刻什么表情,也不敢回头去看。只是等了一会,见雏茗都没回答,他便接着说道:“谢谢你帮我了这么多忙,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你的身体需要更多的休息,所以……啊!”
简诚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简诚有些懵,他翻过身,正想从地上爬起来质问雏茗干嘛踹他,可他马上看见雏茗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一屁股骑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噗”地吐出一口气来。
不好,大意了,忘了这个女人一直对我图谋不轨来着!简诚在心中后悔道。
“你想干嘛?快从我身上下来!”简诚一手撑地一手想要推开雏茗,但是伸出的手被雏茗粗暴地甩出一掌给拍开了。
简诚还想要做进一步的反抗,但雏茗先他一步,双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脸凑了上来。
要被强吻了!简诚下意识偏过了头,想要回避雏茗的吻。
但,出乎意料的,雏茗的脸虽然近在咫尺,却没有贴上来吻他,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那里。
“你……”简诚看向雏茗,他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写满不甘的脸和两行返照着烛光的泪水。
这个整天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女孩,在此刻哭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雏茗的声音近乎嘶哑。
“我也不想死啊!一点也不想!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我也知道自己身体很差……但是,既然非死不可的话,比起在床上躺着,我更想去见识更多有趣的东西啊!”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一知道我的病就要一副看可怜虫的表情看着我?我不要!我只是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而已!”
“难道说这也是错的吗?!”
简诚怔怔地看着流着泪冲他咆哮的雏茗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这些,从未想过作为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雏茗会有着怎样的思考和遭遇。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病,雏茗的爹娘没法带着她四处跑商,陪伴在她身边的总是家仆;她不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在大院里你追我赶,身体虚弱的她,只能孤单一人待在家里,每天喝着各种难闻的药,反复翻看着书架上的书;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却没有人愿意嫁给她,嫁给一个注定英年早逝的人。
好不容易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身子稍微壮实点了,可以出门走走了。她逛遍了整个紫凤城,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可每个人一听说她的病,就劝她在家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对她就像对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
她不喜欢这样,这让她觉得自己与世界隔着一层膜,怎么也穿不透,融不进。
于是她学会了伪装,她不再向人谈及生病的事,而是努力地露出笑容,掩盖自己所有的病态。
可这些笑容在这一刻全部都土崩瓦解了。
看着不甘地哭泣着的雏茗,简诚后悔了。我都干了什么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自顾自的说些表面话,到头来只是伤害了这个女孩而已……
“……对不起。”简诚轻轻摸了摸雏茗的头,柔声说道:“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对不起。请让重新说一次,你就是正常人,不管有没有生病,你就是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没有伤害到谁,谁也没有权利对你说三道四。”
这真是天底下温柔的话语。雏茗心底里最后一丝象征着坚强的伪装彻底的被卸下了。
“简诚,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还想要,看更多的,东西,做更多的事……”雏茗把脸伏进简诚的胸口,带着哭腔声嘶力竭诉说着至今为止从未对人吐露的渴望。
简诚躺在地上,拥抱着怀里的雏茗,用手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别怕,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简诚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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