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开的眼眸,如一汪深沉的湖水,看着玄姜,“玄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看看她的裙子,脸微微一红,知道是自己闯的祸。
他很快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
他的披风很长,玄姜穿上,拖着地。也很宽,刚好把破掉的裙子挡住了。这件披风的领子是兽毛的,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犬戎族豢养的狼王的毛皮。被秦人猎杀,处理后的皮毛,很是柔软,嬴开也穿了一阵了,有他身上纯阳的松香味。
玄姜这两日的所见所闻,一直让她觉得寒冷。此时,这件披风,让她觉得温暖如秋阳。
“秦君,谢谢。”玄姜甜甜地朝他一笑,柔柔地说着。
嬴开也笑了笑,刚才还凝在眉端的冰山,慢慢化成春水,“玄儿可有伤着?”
玄姜嫣然一笑,“我没事!”又下意识地抓着嬴开的手腕,正声说道:“秦君,不能伤了晋侯。勿要伤了秦国与晋国的和气。”
嬴开点头,很快答应:“好!”
玄姜又是一笑,妩媚多姿,“哦,我差点忘了。恭喜秦君,如今应该叫秦侯了!”说完,敛衽一礼。
嬴开道:“玄儿怎么叫都好!反正,都是我!”
玄姜歪着漂亮的小脸,又是莞尔一笑。
毛宗伯终于看不下去,瞥了瞥眼,说道:“有失体统!”
卫侯也道:“光天化日之下,罔顾礼制!”
此时,晋侯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倒是没有插话再说什么。
“玄儿、秦侯,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玄姜转头一看,天子仪仗在晋侯等人身后,铺展开去。
玄姜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嬴开的手腕,而且此时,还穿着嬴开的披风。呃……,自己的裙子还烂了。
好尴尬!
玄姜立刻松开嬴开的手腕。嬴开却觉得手腕突然一凉,像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被瞬间抽走。
她紧走几步,到了宜臼身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宜臼此时的脸色,却阴沉冰冷。他一把拉着玄姜的手,将她拽到自己旁边,“在这里,站好。”
玄姜全身一寒,这是她第一此感受他的怒气。之前,他从来都是那样温润的笑、清浅如春。即便很多人都说,从前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王上,本就是一个威仪、冷淡之人,但是,玄姜从没体会过。
这会儿,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宜臼,这样的王上。
宜臼的眼神扫过众人,看见晋侯脚下四具侍从的尸体,最后留在晋侯身上。“晋侯,这里到底怎么会事?”
晋侯才从惊吓中醒过来,听王上第一个问自己,觉得形势不错。
“回王上,臣等与秦侯起了冲突,秦侯要,要……对臣不利。臣的侍从护主心切,死在秦侯剑下。”
嬴开不说话,仰着头。
宜臼又问:“为何冲突?”
晋侯拱手道:“因为臣,臣说了对玄姜姑娘不敬的话。”
嬴开“哼——”了一声,“晋侯,还知道实话实话。”
玄姜心里一抽,这个秦君直朗朗的性子,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晋侯是故意如此说的,他知道王上和秦侯的矛盾就在玄姜这里。如此说,宜臼会怎么想?其他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臣子起冲突。这可不仅仅是吃醋的事情,这是天子的颜面!与宜臼还是太子时,是不同的!
宜臼脸色果然又是一沉,“秦侯,晋侯说话有失分寸。昨日,他在凤鸣殿也说过那样的话,孤已经对他笞刑一百杖,所以,今天才坐在肩舆上,站不起来。”
嬴开说:“笞刑一百杖?这就完了?!王上可知,晋侯说的话有多混账。再则,王宫中、镐京城中,对玄儿不利的传言,就是毛宗伯散播的。他怕是嫉恨王上因为玄儿杀了孟姬之事,才如此做的!这点,王上可知道?”
宜臼冷冷扫一眼毛宗伯,“原来如此”,又道:“秦侯,这件事情,孤会处理。”
嬴开:“王上要怎么处理?”
宜臼:“秦侯以为呢?”
“直接,杀!”
“毛宗伯乃是王室宗伯,散播传言虽下作,但罪不至死。孤会从重处理!”
“仅此?这样的惩处,太轻。王上可知,我们秦人若是打狗,一定会痛打落水狗!一次把它打怕了,或者干脆打死,其他狗,就不怕不消停。”
玄姜忍不住,差点笑出声,心道:秦君你的意思是,毛宗伯、晋侯、卫侯他们都是狗?!可是,如今朝堂形势复杂,天下形势多变,他们不是那么容易打死的落水狗啊!
被认为是“落水狗”的毛宗伯,狠狠瞟了嬴开一眼,拱手道:“王上,九鼎广场乃宗室神圣之地。秦侯在此行凶,要如何处置?”
宜臼思索片刻,道:“今晚,原本为秦侯定的册命诸侯的庆贺宴礼,取消!命秦侯回汧城,醒过!”
毛宗伯:“王上,仅此而已吗?”
晋侯:“王上,这样的惩处,太轻。不足以显示王室威严!”
卫侯:“王上!确实太轻…
宜臼冷声道:“都闭嘴!全部退下。”
现场终于安静了。
半会。
嬴开对宜臼草草一拱手,道:“王上,臣这就回汧城。告辞。”
宜臼:“孤不是让秦侯现在就离去,可以等明日收拾好行囊,再走。”
嬴开冷冷一笑:“我们秦人生来脾气怪,生冷硬倔。这王宫里弯弯绕绕的行事作风,不适合臣。臣这就离去。”
宜臼平静的语气,无波无澜:“也好!”
嬴开又上前两步,“王上,臣还有句话。”他扫视了一下晋侯等人,“玄儿既然选择了王上,请王上一定护好她。她不过一个女子,不要让她夹在权势的纷争中,承担骂名。”
顿了顿,他又挺挺雪松般的身姿,仿佛在说一句誓言,“若是王上护不好,请送到汧城来,本侯护着!”
玄姜心里一颤,刚压下去的滔天巨浪,又翻滚起来。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值得吗?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
宜臼的声音里,已经端出了天子的威严,“不劳秦侯费心!”
“那便好!”
说完,嬴开又看着玄姜,“玄儿,我给你的玄鸟玉,可还收着?”
玄姜点点头。
嬴开轻轻一笑,“那就好。玄儿可随时来汧城,我送你玄鸟玉时,说的话。任何时候,都算数!”
玄姜点点头,心里一暖,“好。多谢秦侯。”
宜臼脸色一暗,紧紧抓住玄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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