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司工府。
玄姜回到家时,看到的是:城中数百庶民在此避难,府中医官细心医治,药、粮食、衣物等充足。还有跟随秦君而来的草药君,也早先一步来此,忙碌其间。玄姜顿时放心了。
站在她身边的嬴开也长舒一口气,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玄儿,这下放心了!”
玄姜也看着他,巧笑倩兮,顾盼生辉,有浮光流影,撩拨着嬴开的心。嬴开原本以为,她嫁去滑国,此生再见,她已经为人妻,距离会越来越远,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乱象,再见心中所爱,她仍是少女心性。
玄姜真诚地笑着说:“此次,还要多谢秦君及时赶来。”
嬴开幽幽深眸散出熠熠光芒,“万丈红尘,路遥迢迢,本君来此,心中牵挂的只是你!”
因为本君知道,本君传信给太子殿下,他的心性,一定会回镐京,玄儿也一定会来。犬戎暴虐,唯秦能克,本君必须速来!
后面这句话,嬴开是在心里想的,没有说话来。因为,会破坏此刻的氛围呀。
嬴开说完那句“万丈红尘”的话之后,此刻的氛围是,玄姜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嬴开,眸光潋滟,她的心跳,忽而疑似鲲鹏万里,忽而疑似银河落九霄。
身为女子,不得不说,听到这样的话,与听那句“失去你,得了天下,又如何”一样,让她心潮澎湃,无言以答。只觉得,自己,更像红颜祸水!怎么办?
玄姜看着嬴开失神。
“啪——”
一声响亮的软鞭声,惊破这样的风月。
除了翟柔和她的武器,还会有谁?
“玄姜,你个贱人!”
玄姜脸上一抽,嗳——,又是这样的开场!真的没有其他形容我的词了吗,比如,倾国倾城什么的?!
翟柔紧走到跟前,怒气冲冲地说:“玄姜,你还有脸回来?这次,犬戎突袭镐京,罪魁祸首就是你!你为哈不自裁谢罪,为啥还活着?!”
玄姜心里一惊,是啊!真的是因为自己吧:
如果不是天子和余臣挟持自己,威逼太子。殿下又怎么会,自请辞太子之位。如果,殿下没有辞去太子,那么吕侯就不会勾结犬戎,大闹镐京!自己,果然是红颜祸水!
嬴开怒道:“翟柔,你闭嘴。玄儿,不过一个女子,她能左右什么。她希望如此吗?”
翟柔没说话,只是气鼓鼓地看着玄姜。
吕叔薇赶过来,很自然的一把先抱住玄姜,急切问道:“一路赶回来没事吧?进城,这段路,有没有遇到危险?”
翟柔莫名一醋,心里涩涩的。
“我没事,殿下让我随秦君进城。”
“那就好。”
玄姜从吕叔薇怀里出来,看看翟柔,神情很是落寞。
“其实,翟柔说的也很对啦,这件事情,虽然与申侯有关。但是,我真的罪魁祸首…”
“玄儿”,嬴开打断她,“这是我们男子的事情。与你这样的女子何干?自古以来,说什么妹喜祸乱夏朝,妲己亡了商朝。但是,在男子主政的天下里,你们女子又能怎样?”
玄姜灼灼目光看着他,不亏是秦君,他的男子气度,可以看透一切。
作为女子的翟柔也眼中亮了亮,果然,是她曾经心仪之人,没有看错。
玄姜回回神,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秦君,殿下说,若我府中无事,要尽快赶往王宫救援。”
嬴开:“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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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
玄姜眼中的王宫有很多色彩,第一次,是金色的,龙台凤阙,金碧辉煌;后来,每次褒姒宣她进宫,她一度觉得,那里还有些暖色,因为有一颗女子的心,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却与她心意想通;走出天狱,离开王宫那次,是灰色的,她不想再回来,因为她的一颗心,在这里冰冷……
但是,从没像今天这样,王宫在她眼中,是黑色的底子,妖冶的红。
废弃、废墟、毁灭,玄姜再想到更合适的词来说此时的王宫,这里是黑色的。
她熟悉宫道上,曾经杨柳依依,香风绵绵,如今,几个侍女的尸体随意横叠,地上开出大片的妖冶的红,是血!
她熟悉的玉池边,曾经波光粼粼,水汽蔼蔼,如今,水中泛着妖冶的红,血水与池水混在一起,有几具尸体,漂浮水上。
玄姜喉咙中又有一股腥甜,她忍不住“哇——”一声吐出来,又是一道红,落在玉池里。
“玄儿,你……”嬴开扶住她。
玄姜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好歹也是会武功的姑娘,好歹也是跟随秦君杀过犬戎人,见过世面的。怎么如今,如此不争气?!
她看着嬴开,苦笑一下,“秦君,我没事,放心。”
嬴开眉头皱的更深了。
玉池,玉池,玄姜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不小心掉进玉池,有一个小男孩大喊救命来着。
伯服,伯服!
她拉着嬴开的衣袖:“快,我们去琼台,要救伯服!”
琼台宫外,有数百个犬戎人,在抢掠。但是,却不见戎王和他的左、右先锋。
犬戎人都知道,琼台是王宫好东西最多的地方,天子的赏赐向来如流水一般,流进这里。所以,这里定是钱帛最多的地方。
犬戎人抢东西看重实用的,比如一卷卷漂亮的锦缎,他们知道能裁衣,便抢了。但是,莹莹透亮的玉杯,他们却不要,白白扔在地上,他们会觉得这杯子太小,喝水喝酒的,不实用。厚实实的寢被,是要抢的;但是精美的发簪、难得一见的香粉,也是随意撇在地上。
他们还抢侍女,这个自然是要抢年轻、漂亮的。
正抱着一个侍女满脸淫笑的犬戎兵,偶然间抬头,看见刚刚刚过来的玄姜。眼睛里光芒,闪烁得像是能亮瞎他自己的眼。
“先人啊!”他留着口水扑过来,“这样的美人,这就是褒姒吧?终于找到了!”
玄姜浑身恶寒,听语气,他们还没找到褒姒,那么,伯服或许也好安全。
那个犬戎兵一喊,瞬间,数百个犬戎兵全部围过来。
饿狼一般看着玄姜。
玄姜看看暴怒的嬴开,在心里,为这些人上了无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