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很穷,宅子又小,很快就被各家送来的添妆堆满了。
青娅一边担心青莜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姑娘身边,一变又感到兴奋,她家姑娘人又美,心思又敏捷,又善良和顺,苦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来了。
她对夏晚柔说道:“钱夫人又派人来了,她说想要给她侄子和二姑娘的婚期改一改,问姑娘的意见呢!”
“他们的婚期本来是在什么时候?”夏晚柔问道。
除夕那天下午在厨房威胁过夏晚心之后,夏晚心和钱秀才的婚期就定了下来,只是这两日事情多,夏晚柔尚不知晓。
“与姑娘在同一天。”青娅说道,“元宵节后第三日,是近期最好的日子了。临安城许多人都选在了那一天嫁女儿。”
夏晚柔便道:“既然如此,别人嫁得,夏晚心也嫁得,你告诉钱夫人的人,没必要怕触犯到我,我不信这些的。”
民间有一个说法,同时出生的姐妹,会有相同的命运,如果不是同时出生,那同一天出嫁也是一样……这本是督促孩子众多的人家姐妹和睦的,可夏晚柔和夏晚心相互敌视,在钱夫人看来,夏晚柔的命比夏晚心好多了,她怕夏晚柔会忌讳与夏晚心同一天出嫁被借走了好运。
青娅失笑:“姑娘既这么说,钱夫人定然不会改婚期了。到时候只怕晚心姑娘要气得撅过去。”
同是夏家女儿,同一天出嫁,一个嫁给王爷,一个嫁给秀才,一个夫君相貌堂堂,一个夫君丑如钟馗,这种心理落差,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那你去和夏晚心说,如果想改婚期,她自己想办法和钱夫人交涉。”夏晚柔道。
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夏晚心那么心狠,稍稍放了她一马。
仔细说来,两人同一天成亲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热闹一个冷清,上一世夏晚心敲敲打打欢天喜地被陆半江接走花轿的时候,她的尸体就在临安城外,被一人一狗分食。
夏晚心再惨,也惨不过她上辈子。
夏晚柔撇开这思绪,转身去找长弓,她道:“你暗中去琅王府看看琅王殿下从宫中回来没有?”
那个幕后人让夏晚柔如芒在背,非常想找穆司言商谈,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思路,好将那个人的身份和这么做的缘由锁定。
长弓去了,很快又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紫袍戴着白金冠的俊朗男子,正是上次不欢而散的顾世子。
“世子殿下。”夏晚柔福了福,正色说道,“世子殿下算是晚柔的义兄,晚柔今日被赐婚,世子殿下很应该从正门进来同晚柔贺喜,带着世子殿下翻墙,是长弓无礼了。”
她说完福了福,算是赔礼。
顾意清皱着眉头听夏晚柔说完这番话,眼里有些不悦。
夏晚柔看出了他的不悦,了然他是因为她的疏远而生气。但夏晚柔并没有说什么话来挽回。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让她明白她和这位顾世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殿下噤口不言是什么意思?”见顾意清不动,夏晚柔只好开口问道。
“你说本世子什么意思!”顾意清十分的愤怒,夏晚柔所想不到的愤怒。
他质问道:“你嫁给谁不好,怎么能嫁给琅王?他残暴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临安城,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和那些村妇一样鼠目寸光只看到他的地位?”
夏晚柔吃了一惊,她是真没想到顾意清居然是打着说教她的这个来意,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顾意清,不知道怎么反驳好。
顾意清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蠢货,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女子出嫁,不要只看对方的地位和长相,也别想着人家会为你浪子回头修罗成佛,真想嫁,那也得等到他真的改好了再谈嫁娶得事情。”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夏晚柔心里的那些不舒坦消散了一大半。
顾意清继续说道:“你从小没有嬷嬷或者夫子教导,所以有的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苛责你。可是上次的事情已经是很出阁,没想到你现在会做出这么大的祸事!”
夏晚柔心里生出一把火来,忍不住问道:“我做出什么祸事了?”
她的眼睛发寒,可她长得好看,哪怕是发怒,也有小动物奶凶的感觉,因此顾意清看在了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理直气壮的说道:“给自己物色了一个这么品行不端的夫君,难道不是祸事吗?你无所谓,就不怕你的孩子从小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说完,趁着夏晚柔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又道:“本世子这段时间已经决定不再流连秦楼楚馆,结交了不少有识之士,到时候定能帮你选一门良缘。”
夏晚柔气得浑身发抖,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一盏冷茶,泼在顾意清的衣袖上……她虽然生气,但还有理智,眼前的人是长公主的独子,她就算泼人,也只能挑不怎么要紧的地方泼。
“世子殿下好生厉害。”夏晚柔咬牙切齿说道。
然后见顾意清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说反话,顿时更气了。
“既然这样,不然世子殿下教教我这个不懂小娘子教养的人,要如何拒绝圣上的赐婚,才能不算抗旨不尊?”
“你放心,这个我早就替你想好了。”这个问题顾世子胸有成竹,“这种事情不能由你来做,本世子那个表哥,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愁,他也不是第一次违背圣令了,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很合适。”
“圣旨已经下了,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了,琅王殿下此时去拒婚,圣上的颜面置于何地?我以后在临安城又要怎么做人?”
“圣上的颜面,他自会在表哥身上找回来。”顾意清道,“至于你,现在有点闲言碎语,总比你以后在表哥身边痛苦一辈子要好。等我帮你物色了好人家,就算是熬出头了。”
熬出头了吗?
夏晚柔看着世子殿下摇了摇头。
他是真天真,从小生活太过优越,身份尊贵无人敢违背他,所以不知道吃苦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被流言逼害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为他人受己罪是一件多委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