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讲,都已经离开长公主府了,还不如跟着夏姑娘,谋一个前程出来。
青娅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就收了难过,口吻忠诚又充满对夏晚柔的信赖:“姑娘,只要您不嫌弃婢子,婢子就好好跟着您。婢子掏心掏肺的对待姑娘,只求姑娘日后发达了多想着婢子的好处。”
“你放心。”夏晚柔说。
青娅就真的做出放心的姿态来。
等回到夏家,进了夏家门,又进了夏晚柔的房间,她才发觉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夏家比她以为的还要穷。
家里只有夏晚心在,夏老夫人和夏李氏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青娅有些疑惑。
都已经主仆一体了,夏晚柔也不怕告诉她:“夏家欠了脂玉坊一千两白银的债,祖母和母亲应当是出门筹钱去了。”
这几日还能各处亲戚走一走借一借,等亲戚们都借遍了,她们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还债了,夏晚柔心里有些小期待。
青娅不由得发愁,夏家穷成这样可怎么办!
夏晚柔坐在窗前,双手托腮看着青娅,说道:“我有三个挣钱的法子,一个挣得多,另外两个挣得少,你要不要听听?”
“姑娘请说。”青娅忙道。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十分相信,夏晚柔真有挣钱的法子,夏家怎么会欠脂玉坊那么多债!
夏晚柔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打算开口解释,说道:“一个法子是,我女扮男装,去脂玉坊淘玉,我眼光好,淘得一两个品相好的,转手一卖就能挣个二三百两。这个法子的缺点就是我没有足够的本钱,而且容易被人吃黑。”
“另外两个法子是什么?”青娅一点都不打算考虑这个法子,太不靠谱了。
夏晚柔也不想这辈子再和脂玉坊打交道,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另外两个法子可以一起进行,那就是卖吃食和字,每天虽挣得不多,也有百十文钱,运气好还能有三五两银子。”
“这也不好。”青娅道,“每天百十文钱,猴年马月才能还完一千两银子,姑娘,婢子说句话您别恼,您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别的先不说,夏家穷成这样指望不上了,嫁妆总是要自己攒一攒的。
“谁说我要还那一千两的债了,那是夏家借的,又不是我借的。”夏晚柔含笑说道,“青娅,挣来的银子,够咱们俩吃喝就行了。至于旁的,以后再做打算。”
若是这样,倒也不错!
有了一千两欠债的对比,青娅忽然觉得目前情况也没有特别惨。
虽然,靠着卖字和吃食挣来的银钱,可能还没有她在长公主府做一等侍女时的月例多。
见青娅情绪稳定下来,夏晚柔也松了口气。
青娅是长公主府调教出来的侍女,对临安城内权贵人家的人脉关系了然于心,上层士族的忌讳喜好她也都熟知,见多识广眼界宽,长公主将她给自己,确实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夏晚柔觉得自己迷茫的前程仿佛有了萤火大小的光亮。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后天的冰兰会应付过去。
夏晚柔同青娅打听仙老夫人。
青娅略微思索后说道:“外面都说这位仙老夫人十分疼爱姐姐玉贵妃留下来的两个孩子,但其实还是有些微不同,她对琅王爷虽慈爱,却不溺爱,对兰凰公主就有些没原则,将兰凰公主宠出无法无天的性子来。”
夏晚柔点了点头,上辈子她进琅王府的时候,琅王爷的胞妹兰凰已经出嫁,所以她对兰凰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冰兰会的兰,是兰凰的兰。
青娅又道:“仙老夫人自己有个儿子,母子关系很差,及冠时跟陛下讨要了一把好剑,跑出去做江湖侠客去了。”
江湖侠客?
“那你知道他的名讳吗?”夏晚柔急忙问。
青娅摇头:“不过他有一个江湖名号,好像叫什么留剑公子。”
夏晚柔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她记得,上辈子兰凰给自己选的那个驸马,就是一个剑侠,江湖名号留剑公子。
所以仙老夫人把兰凰宠得娇纵无度,然后把她嫁给了和自己关系不怎么好的独子?
这是什么操作!
夏晚柔搓了搓自己的脸。
两日后,便到了冰兰会。
夏晚柔本来还想着夏家没有合适的马车,得花钱去租车行租一个,就听青娅说外面来了一辆马车,是琅王府派来接她的。
此时才卯时末,来得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夏晚柔刚起床,脑子还不太清醒,听到青娅抱怨,才恍然大悟,琅王这是怕她跑了,派了辆马车来,说是接她,其实是堵她……
她一个小娘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挨到巳时,夏晚柔才带着青娅出门。
出门之前,她特意让青娅给自己画了一个端庄的妆容,眉毛疏淡,生生将眼睛里的灵动减去了一半。青娅觉得可惜,夏晚柔自己却满意得很。
琅王府位于内城与外城交界的地方,可以说,当今圣上给琅王指定了一个距离皇宫尽可能远的地方建府。乘马车从夏家到琅王府,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姑娘,到了。”青娅轻声开口。
夏晚柔浑身紧绷,僵硬着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门柱,心里涌出无限恐慌。
对于别人来说,那朱门里面是雕梁画栋,夏晚柔看到的,却是吃人地狱。上一世在这里也待了数月时间,仔细想来,却是一点儿愉悦的记忆都不曾有。
“姑娘?”青娅柔声提醒。
她们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门房和守卫已经诧异的看了过来。
夏晚柔控制住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咬着牙开口:“走吧。”
她嘴上虽这么说,脚上却不曾踏进半步。
青娅心里叹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新主子,比她以为的还要惧怕琅王府。她同情夏晚柔,却无可奈何。
“走吧!”夏晚柔再次拔高语气,给自己打气。
她如今是长公主的义女,不是任人鱼肉的脂玉女,她没必要如此害怕,不但不应该害怕,她还要报上一世的杀身之仇。
夏晚柔抬脚,一步步拾阶而上,朝着朱门走去,她挺直了腰背,眼观鼻口关心,举止有度,看不出丝毫紧张和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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