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迷迷糊糊中被柔福摇醒,她关切地问:“蓁公主,你还好吗?起床吃晚膳了。”
“哦,你来了,我等你都睡着了。”安雅服侍我起床梳洗,我喝了口茶,退去宫内婢女,让她们准备晚膳,我则与柔福单独有话要说。
我满怀期待地问:“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宫?”
柔福满是委屈地回:“前些日子,我皇兄曾提醒过我,要是你不在宫里了,他便那我试问,我哪里还敢把你弄出宫啊。要是你离开这天音殿半日,我和邵阳就要在刑部大牢受审了。当初刑秉蓉的事情,皇兄万分恼怒与我,差点与我断了兄妹情义,已经有过第一次,我可不敢再犯第二次。”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柔福,为了我的事难为你了。我出宫不行的话,那么能否让他进宫来看我?”
柔福见我情绪低落,忙又建议道:“邵阳说端午合宫夜宴那日由他带领侍卫看护宝华殿,可以让凌公子混进侍卫组,到时候让他道天音殿与你相见。”
我微微一想,摇头道:“不妥,如今我住在这天音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监视着我,一定有人在角落了等着抓我的把柄,我不能让凌敖凮冒这个险,我会害了他。”我怅然若失地望着手中的绢帕道:“柔福,你说,我要是出现在凌敖凮面前,他会相信我是蓉伊吗?”
“嗯,我觉得,凌公子既然都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他一定会相信你就是蓉伊。另外,他和冯玉认识,只要问问冯玉,不就是什么都清楚了。”
柔福今日的分析倒是有凭有据,我认同的点点头,问:“我死后,你可有去过仁德药铺?你可有见过凌敖凮?”
“得到你的死讯之后,我去过一次,凌公子整个人很颓废,他自责未能保护好你,莲你的尸骨都不能好好安葬,他十分懊恼。”
“如今,我既没有法子出宫见他,有没有法子让他来见我,那么……”我左思右想,我不能一直让凌少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应该尽快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我的魂魄还在这里,我轻声道:“我写封信给他,你带给他如何?”
柔福点头应声道:“带一封信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我走到案桌边,提笔写到:“凌少,我是蓉伊,我虽跳下山崖,然我的魂魄却重新回到金国公主梁蓁蓁身体里。也许你会觉得很离奇,去找冯玉吧,他知道一切。”
写完,小心谨慎地折叠好信件,交与柔福。她陪我一起吃完晚膳后离去。
晚膳期间,她嬉笑着问道:“蓁公主,你为何不接受梁帝呢,他那么爱你,对你那么痴心,你看看这天音殿,你再看看他多年未立皇后,他一直在等的人,是你。。”
我使劲地白了她一眼,“以前不接受,是因为我有九王了,之后不接受,是因为我有凌敖凮了,总之是他迟来一步,我无法接受。如今,在辈分上我该喊他一声父皇,怎么接受?”
她嗔怪地笑着问:“听你的意思,你还是有些喜欢梁帝的咯?”
“别胡说,好好吃你的饭吧。”
这一日午后,我对镜梳妆打扮一番,穿上那日梁伊曼送来的红色宴服,去参见大金国一年一度的端午合欢夜宴,梁帝平日日理万机忙于朝政,便制定了一年三次必定要与他的嫔妃,以及王子公主合欢夜宴。一年中的三次分别是除夕之夜、端午、中秋,而这三次的夜宴,但凡三品以上的嫔妃、未婚假的王子和公主由尚衣院统一订制新衣。我并不喜欢红色,而今日这身大红新衣太过出挑,天气本就炎热,红艳艳的颜色让人看得心乱如麻。
我对安雅道:“安雅,给我换身衣裳吧。”
“公主,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多漂亮啊,为什么要换掉啊?”
“这衣服本是给瑶昭媛的,如今穿在我一个公主身上算什么,快去取那件淡灰色纱裙。”
安雅很不解的问:“这么喜庆的节日,公主你为什么要穿的那么灰沉沉啊?”
“端午节怎么是喜庆的节日了?我给你上上课啊,安雅,这端午其实是个祭祀节日!这天伍子胥投钱塘江、曹娥救父投曹娥江、大文豪屈原投汨罗水。实实在在的是个悲壮的日子,是祭祀日子。这端午节啊是缅怀先人,送安康。因此不宜大红大绿,犯了忌讳。快,不要磨蹭了,帮我换衣吧。”
“公主,这是真的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呢,你怎么懂得那么多?”
待换装梳洗一切完毕,我和婢女稳稳地走向宝华殿。
一进殿内,各嫔妃和王子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有的素质比较差的公主直接掩嘴嘲笑道:“看她穿的什么呀,这样的日子穿的傻里傻气的,亏的父皇还那么宠她。”
“就是,你看她一副苦相,一张脸跟苦瓜似的,父皇很快就会厌弃的。”
我懒得理会他们,只朝自己的位子走去,静静坐着下,喝着杯中的茶水。
突然一声唱和:“皇上驾到。”
众人齐刷刷起身跪拜,口中念叨“臣妾、儿臣叩见皇上、父皇。”
而我只是顺着这架势缓缓行礼,嘴巴空张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自打进这皇宫,一没有给梁帝跪拜过,二没有真心实意喊过他父皇。以前没有做过的,今日也不会做。
梁帝坐在高台,手一挥,笑声清脆响亮道:“都平身吧。”他稳稳坐在龙踏上,举起杯中酒,朝着堂下的亲属和善笑道:“今日端午合宫夜宴,我们难得齐聚一堂,大家都要开怀畅饮,”说到此时,他灼灼目光扫视了堂下的我们,眼光停留在我这里,微笑问:“容儿,你杯中的酒倒满了吗?”
我与梁帝目光碰撞的一刹那,伴随着他的那句看似平常的问话,已经让殿内的嫔妃和公主们羡慕嫉妒道骨血里。而我只是冷冷回:“满了。”
梁帝有笑了两声,明亮地喊:“好,来,我们干一杯。”
大众均仰头一杯,而我,只是略略舔了一口。大堂中央歌舞表演开始,几位乖巧伶俐的已经端酒到高台向梁帝敬酒去了。领边而做的则互相敬酒说笑,堂内气氛顿时热闹吵杂。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可是我发现靠近高台的一个座位并没人坐,那个位子应该是瑶昭媛的,我在人群中找了又找并没发现她的身影,今晚瑶昭媛人去了哪里,怎么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会迟到?梁帝应该也注意到那个位子上的瑶昭媛没有在场,但他似乎没太在意,依旧笑呵呵地与那些讨好他的嫔妃和王子说笑喝酒。
雨彤就坐在我的前面,我与她碰了一杯酒,她则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问:“姐姐,你怎么穿这身衣裳啊,那身红色的呢?”
我笑着回:“这才是我该穿的衣服。”
“皇上怎么喊你容儿啊?”
“随他喜欢了,说容是我的字。”
这宫内,我认识的人只有雨彤,和她闲聊了几句便实在觉得无聊,希望这样的夜宴快点结束,因为我除了看歌舞,没有一个人与我说话。
我正愣愣出神看歌妓表演,她们的舞姿缺少了女子的水柔之美,有待改进,背景音乐缺少天籁之音,也有待改进,在不知不觉中梁帝已经站在我身边,柔情望着我问:“在想什么?”
我忙收敛心神,回道:“哦,我懂一点音律,也懂一点歌舞,歌妓的表演有待改善,呵呵,有待改善。”
他凑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今晚,你不准备敬朕一杯吗?”
“我身体还未痊愈,太医没说我可以饮酒,还请恕罪。”
他假意生气的低声道:“那你,以茶代酒总可以吧。”
我顺从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十分自然微笑着道:“恭祝您身体安康、国泰民安。”
他满足的笑了笑,我们仰头一杯。
周边的嫔妃、王子、公主对眼前的这一幕都看傻了眼,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我既没有称呼自己为儿臣,也没有称呼梁帝为父皇。他们的眼神充满疑惑、不解、羡慕和嫉妒。
此时宫外白衣侍卫报有急情,还请梁帝移架去景丰宫一趟。可这夜宴才开始,再急的事情也要先放一放,梁帝只回了一声:“你们先在那里守着,让太医去看一看,等夜宴散席后,朕过去一趟。”
白衣侍卫作揖告退。我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他面无声色轻声道:“等下你陪朕一起去吧,瑶昭媛出事了。”
堂下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嫔们,都争先恐后地向梁帝献媚敬酒,有些假装醉意,靠近梁帝,嬉笑中袒露自己的香肩,梁晅义对上前敬酒的嫔妃,来者不拒,十几杯下肚,也没有醉酒的意思,他与嫔妃们毫不拘束的谈笑风生,看得出他十足是一个风流帝王,酒色之徒,还好我没有爱上他,他和凌少比,差十万八千里。
我只侧眼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调情卖弄,便再也看不下去,索性低头自顾自喝茶吃东西,然这水喝多了也难受,便干脆连东西也不吃不喝了。因听说瑶昭媛出事,我早已无心再继续夜宴,然梁帝见我坐立不安,便找了理由抽身退去,让堂下的妃嫔、王子、公主自娱自乐,而那些妃嫔们见皇帝要走,无不拉长着脸,扫兴而散。
我们才到景丰宫外,我便听到瑶昭媛的嚎啕哭声,我更是好奇了,这大半夜的她为啥哭?殿外,层层白衣侍卫严密把守,见到梁帝,一一叩拜。我提心吊胆地则紧紧跟随在梁帝后头,直奔殿内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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