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真是个好东西,能让自己想念的人有近在咫尺的麻痹感。也不晓得自己和凌帅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只是我一觉醒来,觉得嗓子干涩难忍。起床喊了两声熙莲,没有反应,便自己斟茶喝。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寒冬的日光已经透过轻纱窗洒落在地面上,和煦的橙黄光线看了让人感觉温暖,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可睡意朦胧的我想喝完水后继续睡,谁也不要吵醒我。
才喝了一盏茶,听到院内吵杂的脚步声,一男大声道:“凌敖凮,你给我出来。”
我忙披了件衣服,迷迷糊糊出门观望,碰巧熙莲拎着菜篮子回到客栈,见我站在门边,连忙跑向我。
院内那七八位魁梧男子,手持刀剑,寒光闪烁,他们张扬跋扈得很,见没有动静便扯开嗓子喊道:“臭小子,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我们第一次来金国,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现在这些人直呼凌少其名,我觉得不妥。
熙莲紧张问:“夫人,他们是谁啊?”
我心里大概有了些主见,低声道:“我猜测是秦媛请来的打手。”
熙莲不解道:“她干嘛要打凌将军啊?她不是很爱凌将军吗?”
那些男子根本没有耐心等待,见站在门口的熙莲和我,快速移动到我们面前,用刀剑指着我们恐吓道:“小娘子,叫姓凌的臭小子滚出来,要不然先拿你们开刀。”
我镇定道:“金国不讲礼法吗?”
我一语才出,隔壁的门帘挑起,凌帅一个飞步来到我身边,用剑指着那帮狂徒,他杀气十足道:“放开她们。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那帮狂徒头领道:“臭小子,你果然长了一张迷魂桃花脸,专门迷惑女人,今天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你,撕掉你这张桃花脸。”
顷刻间,那七八个人围拢上来不由分说与凌敖凮兵刃相见,整个院子满是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偶尔还有被刀剑刺伤疼痛的叫喊声,刀剑声、叫喊声融合在一起,在这四方小院内,掀开一阵厮杀。
他们人多,凌敖凮武功再怎么了不得,却不能时时占上风,一比八的对战模式,他总归要吃亏的。我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格斗的场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害怕又紧张。我和熙莲退步进了小屋内,只撩开帘子观察着外面的动向。我默默祈祷,凌敖凮,你可不能有事啊。
“都给我住手!”不知哪里来的一声禁令,众人根本不把那禁令当回事,刀光剑影交错不断,我寻声望去,看的不是很真切,直到侍卫们进了院子,将打斗狂徒严实包围,我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家锦衣卫。发令之人竟是梁晅义,旁边还站着柔福。
不知秦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碎步扭捏上前,满脸堆笑冲着锦衣卫打招呼,乎又觉得不妥,立即对着那七八位狂徒大声叫到:“都给我住手!”
那些狂徒听到她的号令,收敛打斗,院内归为平静,安静得能听到他们急促的呼吸换气声。我迅速寻找凌敖凮的身影,他右手按着左臂,指缝有鲜血滴滴答答流出,他受伤了。
锦衣卫头领问:“何人在此斗殴?”
“大人,这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秦媛极尽讨好地陪着笑。
锦衣卫头领呵斥道:“大金律法,私自斗殴者,修城墙劳役一年,来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
那些狂徒知道自己遭殃了,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其中一个心智不坚定的狂徒指着秦媛慌张道:“大人,我们是受她委托,替她教训凌公子。原本只是来教训教训他的,并无意触犯大金律法,还求大人开恩。”
那秦媛哪知会有人出卖她,忙也跟着跪地求饶道:“小女子是出钱让他们教训教训凌公子,可我没有让他们动刀动剑啊!”
另一跪地的狂徒不服气地道:“秦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兄弟们都是为你卖命啊!”
“不必废话,统统抓起来。章庆,你处理一下。”梁晅义厌烦了他们的争辩,一声令下,便朝我走来,柔福跟随其后。
院内满地人员哭天喊地求饶,声音最响亮的就属秦媛了。
我出门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梁晅义扶起我,柔声关切道:“蓉伊,你住在这里不安全,随我回宫里吧。”
柔福见到我,开心地问:“九王妃,你身体好点了吗?今天我带来了一些人参补品,你要好好补补。太子说的对,你要不随我们回宫吧。宫里应该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了。”
我怎么可能再度回金国的皇宫,那个天音殿不该是我待的地方,而我依然感激他们的好意:“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这客栈的老板娘并非是个歹毒之人,我在此地养伤,还受到她关照,还请太子网开一面,不要将她捉去做劳役。”
梁晅义忙对章庆道:“把那妇人抓来。”
秦媛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样子甚是可怜。
梁晅义严肃道:“既然九王妃替你求饶了,本王就放过你。只是你以后不得再暗算客栈内任何一个人,否则将你发配边疆终身为奴役。”
秦媛见有转机,一颗惊魂未定的心略微归于平静,她悲喜交加、不住磕头道:“感谢九王妃,感谢太子爷。”
刚刚瞧见凌敖凮的刀伤颇为严重,这样出血是拖不得的,我向秦媛问道:“你客栈可有创伤药?”
秦媛领会道:“有,有。”
我忙吩咐:“赶紧去拿,熙莲,赶紧去给凌将军止血。”
熙莲和秦媛连忙退去。屋内只剩我、柔福、梁晅义。
柔福好奇问:“九王妃,他们为什么要打凌将军啊?”
“你又八卦了不是。”我并不想把所有事情告诉她,提了水壶,给他们倒茶,“天冷,来喝杯茶吧。”
“蓉伊,我来倒吧。”梁晅义欲接过茶壶,恰巧我的手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柔福瞧见这一幕,觉得自己再停留此处就是不解风情了,于是冲我吐了吐舌头道:“我去看看凌将军的伤如何了。”人一溜烟似得没影了。
梁晅义快速地深情地拥住我,我一时来不及反应,也无法逃脱。我涨红着脸提醒道:“太子殿下你失礼了。”
他悲情道:“蓉伊,你伤的那样重,那日你为何不告而别,为什么不留在天音殿疗伤。”
我挣扎两下,丝毫无用,只会让他搂得更紧,我假装喊了声“疼。”
他失措放手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然又坦言道:“我是宋国九王妃,我总归要回宋国的,岂能逗留在你的天音殿。”
听到我要离去的事实,他深邃的眼眸有些呆滞,缓缓道:“那天音殿,是我为你建造的,是给你的。”
我自从认识梁晅义以来,一直是他在主动,他不分地域、不分年龄、不分地位,他大胆示爱、他张狂表达,一次次地侵占着我的心,融化着我冰冷的心。要不是我的心早已经给了九王,他所为我做的一切,足以将我冰冷的心融化。
我颇为感激道:“太子殿下,我…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蓉伊,你如此关心凌将军,我很羡慕他,你何时能这般关心我一下?”
“你有那么多锦衣卫,何须我来关心。”
“蓉伊,你临走怎么没有带上我的玉佩,还有这佛串。”梁晅义摊开我的掌心,把玉佩和佛珠轻轻地、慎重地交于我,“很多事情柔福帝姬都已经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在宋国过得并不如意,把这些收好,情急之时或许有用。你若需要我时,只要把玉佩交给城门侍卫,我便会来救你。”
他如此无条件的看重我、在意我。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和梁晅义聊下去了,若是再聊下去,我那冰封的心会被他动摇,再这样聊下去,我会背叛王爷的。
我不该这样的。王爷和晓微的情感已经带我十足的伤痛,我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去打击王爷。我决定,等他们离开客栈后,我们也该离开金国了。
我婉言道:“太子殿下,我以后不会再来金国。这些我收下便是,只是请你将我忘记。”
他愁容满面道:“为何要这般绝情,你不来金国,那么我去宋国看你可好?”
“不,不要。”
“那么我把宋国灭了,天下黄土均成为我大金的国土。那时候没有国界之分,我们可以来去自由。”
他兴奋地望着我,而我愣愣地垂目看着地板,我彻底无言了,这样的话也就他梁晅义敢讲。
两盏茶后,他和柔福离去,而他的话在我耳畔反复“那时候没有国界之分,我们可以来去自由。”若真到了这么一天,这天下成了大金的天下,我的王爷该会是怎样?王爷失去了宋国的家园,他会怎样?王爷成为金国的俘虏,他会怎样?
不,这一切不能发生,王爷是我的天,我的命,我来到宋国的唯一男人,我长他12岁,我要保护他,我不能让梁晅义得逞,因为我是宋国的九王妃。
从熙莲处得知凌敖凮的伤口极深,他的左手可能未来两三个月都不能提剑。我们来到凌敖凮的房间,他抿了抿嘴苦笑道:“蓉伊,让你受惊了。”
我想撩开他的衣袖看个究竟,他刻意躲避,我不以为然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可严重?”
他轻描淡写道:“皮肉之伤,无妨。”
我玩笑道:“这金国女子不好惹啊,一言不合就开打,这里的男子怎受得了这样性情的女子,这分明就是女家暴。好了,既然你伤势无妨,我决定明日启程回国。”
他并不惊讶我的决定:“这里确实不能再留了,我们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我担心还有意想不到的意外。”
熙莲道:“夫人,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明日好一早动身。”
我提醒她多带一些保暖衣物、食品和药物,熙莲是个聪明人,点头领会退去办事。
我静坐在案桌边,回想着梁晅义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凌帅看在眼里,便问:“蓉伊,你在想什么?”
我谨慎道:“凌帅,金国,可能要攻打宋国了。”
“如此机密的事情,你从而得知?”
“我的直觉。”
“刚刚太子都给你讲了什么?”
“他说要把宋国灭了,天下黄土均成为他大金的国土。”我只讲了上半句,后半句 “那时候没有国界之分,我们可以来去自由。” 给隐去了
我不吐露那后半句,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情感不该存在,也不想他知道和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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