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谦虚推让之后,终是将此事暂时搁置在了一旁,两人开始筹划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四大宗门除了雪宗、紫阳宗,还有云水宗和飘渺宗,不知卫宗主接下来打算先到哪个宗门去呀?”老宗主一边捋着足长长的雪白胡须一边出语问道。
“依老宗主之高见呢?”卫子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既然卫宗主诚心问老夫,老夫也就直言了。”老宗主又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沉思片刻,而后言道:“依老夫看,卫宗主应当先去拜访藏身在上古森林中飘渺宗。”
“为何?”不待老宗主说完,卫子岭就打断了老宗主的话追问道。
老宗主炯炯有神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之色,继而悠悠解释道:“四大宗门中除云水宗外其他三个宗门在大卫国都有着数百年的传承,唯独云水宗自成立之日起到现在也不过百余年而已。”老宗主略略停顿一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但就是这个刚刚成立不久之宗门竟能带领四个民间剑士世家和其他三个宗门,开创了轮流执掌大卫国王族的时代,在当时,云水宗的综合实力不可不谓不强,四大家族和其他三个宗门只能望其项背,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只是后来……”
“后来因‘乾坤玉’之争,云水宗损伤惨重,几欲被灭宗。”卫子岭接着老宗主的话茬说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老宗主对卫子岭能够知晓当年家族与宗门大战之内幕一点也未觉得奇怪,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卫子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老宗主又继续说了下去:“自那次大战之后,云水宗便彻底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别的宗门都偷偷在暗中继续发展壮大着自己的势力,偶尔也会有所来往,我雪宗与紫阳宗约定每三年所举行的剑试就是例证。只有这云水宗,跟任何势力都彻底断绝了来往。”
“据晚辈所知,当今大卫国的封君丞相武修平,似乎就是云水宗的宗主!”卫子岭接过老宗主的话茬,插嘴道。
“什么?”老宗主都已近百岁高龄,这世上很少有令他如此心惊之事,而刚刚卫子岭所说之事,显然是个例外。不过,老宗主毕竟是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惊讶有顷之后,还是猜出了些什么,其微微点头继续对卫子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卫宗主应当是知道了些什么?”
现下,紫阳宗与雪宗已经算作正式结盟,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卫子岭没有必要在老宗主面前有所隐瞒。于是,接下来,他便将老师与自己的一些猜测都详细告之了老宗主。
“原来是这样!”老宗主恍然大悟,“看来,我雪宗数十年闭关不出,还真成了井底之蛙!”
卫子岭待老宗主感叹完了,又继续说道:“就是不知这武修平为何要屈身于大卫国丞相一职,难道是欲从四大家族手中再将大卫国的王权夺回来?”
老宗主闻卫子岭如此一说,立刻摇着其白花花的头颅说道:“绝没有卫宗主想象的那样简单,依刚刚卫宗主所讲,你所修习的自武修平处得来的《云水诀》,应当就是云水宗的不传之秘,这一点老夫确信不疑,或许当年那云水宗凭借仗着这精妙绝伦的剑法才在大卫国称雄的,只是年代久远,这《云水诀》的招式大家都已记不太清了。而以卫宗主与杨剑一战的表现来看,足可以证明《云水诀》的威力。既然如此,他堂堂云水宗的宗主武修平,欲夺回大卫国的王权,则完全没有必要去当一名什么小小的丞相,凭借这些年来,四大家族在暗中发展的势力,再次联合四大宗门,公开对四大家族发起挑战也就是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老宗主的意思是……”卫子岭似乎从老宗主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非常敏感的信息。
不待卫子岭说出,老宗主就直接道了出来:“武修平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那人人欲夺之据为己有的‘乾坤玉’!”
这个答案也正是卫子岭想要说出的,因为“乾坤玉”关乎着其父卫冉的真正死因。“看来,这武修平真得是害死父亲的幕后凶手,怪不得姐姐会如此反对自己与绫妹的婚事!”卫子岭再一次印证了之前他与老师百里云的猜测。
老宗主当然也听闻一些关于卫子岭与“乾坤玉”的传闻,当即接着说道:“卫宗主,如果武修平真得是害死你父亲的真正凶手,你将何去何从?”
卫子岭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答道:“父仇不共戴天!”
老宗主没有对卫子岭的话做出任何评论,只是一直点头不语。
其实卫子岭并没有真正想过最终要联合云水宗一事,因为他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云水宗怕是绝没表面上看那要简单,或许他的背后还要隐藏着一个更大的势力似的。只是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证据,而仅仅是一个想法,所以卫子岭并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
微微的暖风轻轻地吹着已经大半裸露在外的枯草,和煦的阳光柔柔地撒向枯草与所剩无几的积雪所组成的斑驳地面,有一位男子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白色玉冠、脚踏白色云履,腰间系一条同样白色镶银边的蚕丝腰带,在雪岭之顶的一处断崖旁驻足远眺。那一身的白色长袍在微风下缓缓飘动,几根被微风从玉冠的发簪下吹落的发丝也在微风下轻轻飞舞着,远远看去,好像一位隐士在感悟天地奥秘,又像一位身怀绝技的剑士在身领高处不胜寒之孤独。
许久之后,那位男子才收回思绪,悠悠转身,其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中充满着坚定与刚毅,一张略显沧桑却又不失俊朗的脸庞上无喜无忧。
此人便是在雪宗小住休憩的卫子岭。在经历了几番大事的历练之后,卫子岭已经从一个柔弱的少年长成了一位遇事不惊、沉稳干练的青年。这些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气质却都无端地被无情的岁月强加到了卫子岭的身上,也只能是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了。
今日卫子岭已经决定就此离开雪宗前往上古森林中的飘渺宗,一来雪宗之事已了,他已经在雪宗逗留了近月余,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二来,卫子岭一直牢记着,在为其父亲举行葬礼的时候,那四位神秘剑士所留下的“岭南孤城寒,剑意飘渺天”这句话,此刻想来,他们应当与濮阳兵器店的周老一样,都是四大宗门中飘渺宗之人。他们与其父卫冉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父亲葬礼上出手援助?父亲到底与飘渺宗是什么关系?周老又为何说与自己同出一宗?这些问题都一直萦绕在卫子岭的脑海中,也是时候解开这个谜团了。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卫子岭都不得不前往藏身在古森林中的飘渺宗一探究竟了。
卫子岭抬眼朝着雪宗宗门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收回目光之际不禁苦笑般摇了摇头。他临行前,本想去见姐姐卫子佳最后一面,但在姐姐房门前苦苦的等了整整一天,换来的只是一句“在父仇未报之前,我永远不会再见你。”其实,他多想告诉姐姐自己早已怀疑武修平的身份和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件事,并借机说明,武修平是武修平、武青绫是武青绫,不能只因武修平身份和目的不明一事,就将武青绫也一言定论了。但,卫子岭没有等来机会。姐姐卫子佳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决定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否则,当年她就不敢私自带仅有五岁的自己到雪岭疯玩了。
而雪儿妹妹与姐姐卫子佳就如同一人,形影不离,卫子岭见不到姐姐,自然也就见不到雪儿妹妹了。
所以,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事,只身向飘渺宗出发了。
下山的路上,卫子岭没有刻意展开身形急着赶路,只是慢步而行,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人放不下,那就是与自己已定婚约的武青绫。
他自从与武青绫定立婚约以来,两人虽说聚少分多,但每次出行都是成双成对,而自从见了雪儿和卫子佳之后,武青绫便一怒之下孤身离开雪宗,不知去向了。卫子岭本想打探出武青绫的下落,先护其或回雪宗、或回紫阳宗,而后再折返古森林去拜会飘渺宗。但没想到,武青绫就像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消息。雪宗派出了所有内门弟子,几乎是将雪岭方圆几十里的地方绝地三尺,可就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还好,雪岭此刻已经再无寒气了,不然卫子岭真得会担心武青绫会不会被寒气袭体,而遭遇不幸了。
卫子岭再次深吸一口气,细细地体味着积雪融化时空气中所特有的泥土芳香,脑中烦乱的思绪顿时被这沁人的泥土芳香涤荡一清,其轻呵一声,展开身形,整个人便立刻化作一团白影消失在了雪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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