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纵横的石面上,粗大的铁链钉进巨石里,手铐脚链紧锁住人,下边,是滚滚冒泡的岩浆,温度太高溅起四处乱飞,一不留神,就掉到衣服之上,烧出一块洞来,灼在皮肉之上,还能留下一块疤,那火的温度才会降下去。
紫槭盯着飞上来的红焰,根本没有去避开的力气,只能任烈焰灼伤她,身上衣服上,到处都是焦黑的洞,冥王是个极厉害的人,能够一手将她捏成青烟,也狠毒残暴,会为了一个女人,要她在岩浆洞里受尽折磨,她们竟真的这样相像,到了真假难分的地步。
本该早就没有知觉了的,岩浆掉到身上时,痛觉却一下比一下清晰,就连想要晕死个一时半会,都没有机会,悬在身上的铁链沉重无比,勒在她的腰上,恨不得嵌进她的皮肉,身上有伤,更是动弹不了。
横亘进对岸一片漆黑里的石桥上,忽走出两个亲密无间的人,黑衣素衣,两个都是无比熟悉的身影,她瞟了一眼,面前溅起的巨大火花,似被点燃**炸飞的烟花,她看着,由它们掉在她身上,一滴掉在手背上,一滴掉进衣襟里,无数细小的掉在身体上。
脖子旁冒出一道焦灼后的浓烟,手背上黑了一大片,烧的滋滋作响,融了皮肉,能看见骨头,她抖动一下,呼了口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躺在石面上了。
紫萁抱着君迁的手臂,向后躲了躲,不忍看到这样的场面一般,目光盈盈说:“君迁,姐姐她,不是故意要伤我的,你放她下来,好吗?”
他握住身旁人的手,抱入怀里,挡住她的视线,说:“假心以帮你之名换走回魂灯,地府殿里还敢对你大打出手,这样歹毒的人,就该要她受尽折磨。”
她靠在他胸前,说:“她是我的姐姐,日后我们成亲,就是我们两人的姐姐。”
她全当看不见,盯着滚烫的熔岩发呆,又红又热的岩浆,不高高溅起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朵花,要是真放她下去,倒也挺好的。
紫萁慢慢推开他的手,望向崖壁上插翅难逃的人,眼中怜悯,于心不忍,对着她劝说道:“紫萁姐姐,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伤我,是我溺于爱情,将往生岛的重任放在你一个人肩上,但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美好,我和君迁,是有缘人,凡间一世相守后,我更不想离开他,也不想再回去往生岛了,姐姐,请你原谅我。”
“你为何这样傻,一个无情的花魂,说这些她懂的了么,嗯?”他刮了刮她的鼻头,即使是在懂得情之后,她还是这样天真,叫他以后怎么放心。
崖上人的眸子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别开了头,拥抱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外世常见的习惯,是两心相悦之人,想要永远相互依偎的开始。
“姐姐只是没能遇见一个心悦的人,等她找到了,就会明白的。”她为她争辩,相依为命几百年里,她才是那个紫槭,善良大度,重情重义,她学的很像,几百年里尽学习去了。
她明白,紫萁每这样说,便会让那人多讨厌她一份,在她的衬托下,她实在太恶毒了,说来,这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她只有一点点在意,千思万虑后,会在身上强烈的痛意里不在乎,也不知道是为了要回击谁,或许是为了让挂在砧板上的自己,看起来要名副其实许多。
始终没有听见她说一句话,君迁并不愿意来着一趟,这种东西,看了只会污浊双眼,搂着紫萁,想哄她出去:“走罢,说好只是看一看。”
她确实是想看一看,是想让她看一看,可她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实在激不起她的斗志,与其在这无趣不如做个乖巧的人,依依不舍的点头,说了声:“好。”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岩洞里,又重归平静,她忽觉有些困倦,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些响动,睁开眼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白衣的持扇公子,站在石桥上大叫:“可还活着?”
紫槭点了点头,下方石桥上并看不清她垂下长发挡住的面容,确认她尚有气息,他立即飞上前去,岩浆上的高温连他都无法承受太久,抓来这么久还能活着,也是个奇迹,但也不觉得她能大声和他说话,所以选择自己受点损失,回魂灯一事,要早日终结才好。
“双生子?”飞到她面前,他第一眼看向她的脸,双生子见过的不少,这样照着另一个刻画出来,没有一点差别的,也是少见,还以为是冥王心心念念的女人被锁在这儿了。
她垂下头,没有为他的话做出回应,这张脸,却为她做了,她们就是双生花魂,一某一样,没有差别的。
姜纠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不去纠结双生子这个事,他今天是有事而来,问:“回魂灯,你给了谁?”
回魂灯这事,在冥王回来之后才有了进展,虽没找到还阳的那些不死人,却发现了另一条线索,参与这件事的,还有九重天上的人,正是和她一同换走回魂灯的人。
“碎了。”她仍说着她看见的,在还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之前,那灯就已经碎了。
这回答,好似听谁说过。他用扇子抵着下巴思量,到底是谁说的。
她忽抬起头,眼中泛起一层泪水,说:“我明白了!”
姜纠一怔,放下手来,半响才道:“是你!”是那天倒在他门前,被他误认为被冥王欺负的紫槭,那时候她告诉他灯碎了,这句我明白了,就是那日她没能明白的东西,那那个即将成为冥后的女人,是谁?
“我才知道,不明白有多好。”她哽咽着,没想到会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认出,而曾经想要娶她的人,抱着别的女人当成是她。
“你……”他说不出安慰人的话,想了想,还是问了别的:“她是谁?”
“双生花魂。”她说到,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岩浆的温度太高,夺走了她身体里大量的水分。
他展开扇子,白光围着扇子转动,似想将她放下来,说:“我带你去找他,说清楚这一切。”
紫槭摇摇头,不知道要怎样去说清楚,就算说清楚了,他要怎么做,会帮她杀掉紫萁还是一样的绑到这岩浆之上?“算了,我和他凡间一世,已经圆满。”
如此说着,她眼中并没有想要放手,圆满只是一个借口。姜纠尊重她的选择,合上扇子,情之一字,复杂万分,他曾经是个凡人的时候就这样认为,一个才懂了冰山一角的花魂,等她千帆过尽,再做选择也不迟。
回魂灯可真是个好东西,一连牵扯上神鬼两界,好不容易查到的唯一线索,都是送灯回来的人片面之词,还真的以为得到不得了的消息了,他才急急忙忙跑来,回魂灯一日没有找回,有心人便越有机会利用,现在看来虽有点差别,也差不上多少。
面前这人是无辜,就剩另一位了,真是有点手段!
花心萝卜动了真心瞎了眼,风花雪月出了误差也是独其一人。
“号钟,”她喊道:“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姜纠本是想捅破的,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局外人没什么好插手的,而这个秘密一守,算起来有近千年之久。
三日后,紫萁又来了岩洞,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衣服上绣着往生和彼岸相互依靠,金色的珠钗宝光灿烂,晃得人睁不开眼,她站在下方的石桥上,对每日热焰烧灼的人说:“姐姐,我就要成婚了,嫁给君迁做冥后,他说我是这个世上最美的新娘,我真高兴,我希望你也能来,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想你祝福我。”
祝福?还要怎么祝福,不是早就在祝福他们了么?紫槭看向她,眼里淡漠一片,听着她不停地说:“姐姐,地府殿里有一个叫孟婆的官职,我觉得很适合你,我和君迁说好了,如果你不再想杀我,以后就让你去做孟婆,你肯定会喜欢,我有预感,孟婆亭会成为第二个往生岛。”
她忽一阵惊喜道:“呐!我才知道地府里面也有往生,君迁说,人喝了孟婆汤,进入轮回道,就叫往生,姐姐,我们守着的并不是往生岛,是这个往生啊。”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眼中看见的比她看见的要多的多,今天来说这番话,大抵也是料到了结果,你想守着的往生还在,你会忍心抛弃它吗?
紫槭点头,她不会。
紫萁满意一笑,拿出一面铁牌展出,身上的铁链自动松开,铁牌里传来一股力量,包裹着她,送她到石桥之上。
她跑去扶住她的手,做这一切的目的昭然于心,虚抱住她喜悦的说:“姐姐,我们又可以一起守护往生。”
她推开她,点头,她们之间不论真假的情分,都到这儿了,轻声说了句,“我想回往生岛看看。”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脸上带着要嫁给心悦之人的欢喜,凑在她跟前说:“嗯,姐姐要记得回来,可不要错过了我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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