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的雨,地面仍是湿的,一跑过带起不少水滴,风从街道上穿梭而过,打的两边的窗户纸不停地响,沉压压的乌云并未因为雨停下而散开,相互拉扯越聚越多,让原本光线暗沉的地方更难惹人注意。
凝珠轻轻踩着地面,借墙面挡身,脚下不敢有一点马虎,眼睛注视着各个地方,生怕踩到什么发出点声响,或是哪里跑出来一个人。
可即使她真弄出什么声音来,他们也是听不见的,风声马蹄声,早就占满的人的听觉,她却觉得街道太静,静到没有一点声音,她若是发出声音,定是雷鸣一般巨响。
眼前出现一座大宅,满街上,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宅子,她贴着墙面藏好,听声音,是在这大宅门前停了下来,伸出头去看,门前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兵,庭前两座石像,高高的匾额上写着衙门两字,金粉早掉光了,留着两个深深凹陷的干瘪瘪的字。
她深吸一口气,念叨着没人能看到,没人能看到,双手捂脸惦着脚跑了过去,左右瞟瞟见没有人,拔腿向后绕去,天公作美,前方竟有一颗秃头树,半边的树枝都伸到墙里面。
凝珠对着面前的树双手合十拜了两拜,要保佑她成功潜入,踩上树干上的突出,借力一跃,抓着了一条粗树枝,哪知脚下一滑,被吊在了树枝上……
唉……?
这操作是不是有点不对,她回想起爬上来的瞬间,确实有点太过顺利,所以,现在是暴露等级的时候吗?
手臂渐渐发酸,她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几乎已有两人的高度,只好只认倒霉,拖着两条用力过度的手臂一点点的挪,惊喜的发现,这样的高度正好可以看见墙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一下有了动力,随意一甩,落到了另一粗干上,小心的趴下,抱着树颤颤巍巍的爬过去,跳到屋檐上,脚下一滑,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一条树枝,听的咔嚓一声,贴着墙坐倒在地。
她抱着折断的树枝,呆愣愣的坐在原地,紧闭着嘴,愣是忍者没有喊出声来,半响,一脸苦兮兮的摸向了自己的后背,痛啊!
对面长廊上走出两个士兵,一前一后,神情疲乏,几天几夜没睡一般。凝珠立马僵住,她这运气摇摆不定,难不成才进来就要被发现,不料那两士兵直直走过去,看都没多看一眼。
她撑着树枝站起,后背一块到尾骨上一片麻意,幸好那两人没看见她,此时不走,再走就难了。刚动了一下身子,那两士兵竟折了回来,拔出腰间的剑,顿时精神焕发,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当下放弃抵抗,丢了手里的树枝,举起双手。两士兵也没想到她会如此顺从,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手里剑,一左一右擒着她的手。
一人说:“带回去交给将军发落,最近潜伏进来的人太多了。”
另一人点头。
凝珠猛摇起头来,使劲拽自己的手,她是来暗杀的,暗杀,被发现了还怎么玩,解释起来:“不是,我不是敌人,我其实,其实是来给你们送钱的!”情急之下,想起客栈老板交给她的酒坛,话说出口,才记起她根本没有将酒坛带出来,挣扎两下,袖中的小刀掉了出来。
两士兵又相视一眼,达成共识,他是潜伏进来的敌军没错,比较蠢。
她心灰意冷,看着自己被拎着,离那把刀越来越远,没错,她的暗杀任务结束了。
人嘛,总有时运不济的时候,毕竟她很顺利的就爬了上来,谁说这不是一种运气呢,被带去见顾晚,好比她自己找要好,然而下一秒,她这安慰自己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顾晚就站在面前和她四目相对,身后帮他抱着帽子的小将,看了她一会儿,乐呵呵的说:“这不是宋姑娘吗。”
她微笑点头,原来还有人认得她,她倒是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我的方法果然是有效的,你们两还不松手,这是未来将军夫人。”他指使道,本是军中一员将领,也作为顾将军的情事参谋,此刻心里无比愉悦。
两士兵立即放开手,瞧见他们的将军面带愠色,忙抱拳向凝珠道歉:“将军夫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珠。”
她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只是这将军夫人的称呼叫的她实在心虚,不禁脸红。
顾晚站在面前,脸上怒气并未因为两士兵的道歉减少,伸手一把拽住凝珠,她还在安慰那两士兵,就被扯着走了。
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云,似要落到地面上来,雷鸣闪电,闷在云层里随时要破出。
手腕上隐隐发痛,她几乎完全是被他拖着走,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力,她知道了,原来他这火是朝她发的。
她任他拖着,途中绊倒一条伸出来的腿,想要给人道歉,一偏过头,满眼惊恐,脚下一阵虚软,赶紧加快了脚步。
顾晚一脚踹开房门,将她甩了进去,凝珠踉跄不稳,扑向一旁的座椅,疑惑不解的揉着手腕,她是哪里惹到他了,莫不是发现了她的目的,趴在矮桌上装死,想着他如果真的要对她动手,好吧,就让他动手。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抿抿嘴,总不能任人宰割,心一横,转过身去,满面堆笑,道:“好久不见,我们真是有缘。”
他一掌拍下,凝珠以为是朝她而来,吓得闭上了眼,他的手却撑在椅背上,见她嬉皮笑脸的模样,眼中怒意更甚。
她止住笑,一脸认错的样子,坐的工工整整,才发现两人之间不过半指距离,她能清楚地看清他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眼中怒火,高挺的鼻梁,轻启的浅绯唇瓣,她慢慢举起手,碰一下,就一下。
“你来这做什么!”他道,恨不能立马将她送走,玉湖关战事忽起,她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若是无法护住她,该怎么办?
凝珠心神早就抛到几千里外去了,双手捧住他的脸,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他一愣,眸色渐渐缓和,搂住她的肩膀,凑了过去。
他刚才是不是太凶了,走的时候也没和说上一声,却要怪她私自来玉湖关,可她不该这时候来的。
“将军不好了,敌军又……”门外忽冲进来一人,语气紧急,跨了半只脚进来,看到面前场景,呆了片刻,正要转身走,顾晚拿过他手中的帽子,两人一同急匆匆的走了。
只差一点。
凝珠保持捧脸的动作不动,盯着一双手,啪打到自己脸上,耳根又烫又红,她刚刚做了什么,差一点点……她怎么又动了吃大神豆腐的心思!
一大座宅子,瞬间走空,马蹄声震天而响,越来越远。
风云浮动,尘沙飞扬,号角声在远处吹响,外头的雨猛然砸落,淅淅沥沥,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看不见雨幕之后的场景,她站在长廊上,雨水溅到身上,想起那间屋子里,缠满白纱,肢体不全,伤痕累累的士兵们。
这一次,大概打的不顺心,敌军偏偏在这样的天气攻过来,她虽不懂,却也知道雨天出行都要困难好几倍,伸出手去,那雨直打的手心发痛。
雨的势头小了不少,空中墨云四处分散,才露出些白色,又被暮色盖上了,她坐在门前,一直等到傍晚,大门方向,才有了点响动。
他一身黑色甲胄,持剑站在长廊上,一脸平静,看不出是胜了还是败了,她不问,只觉他还站在这里,什么都不重要。
雨水从他身上滑下,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走来将剑丢给了她,动手解下巴上的红绳,脱下帽子进了房间。她在身后拖着他的剑,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重量,他拿的也那样轻松,到她手里,就跟扛了块铁石一样。
凝珠将剑移到门板上靠着,顾晚将盔甲脱下来,丢了一地,她自觉的捡起,要帮他整理,手上一紧,被他拖着进了卧房。
她一阵面红耳赤,想起她刚刚想亲他来着,看他只剩一身中衣,直拖着她往床边去,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按在床边坐下,脱了鞋子。
他拉过来被子,将她推到里面去,凝珠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呆呆的看着他,脸越来越红,被他扯着被子一仆,便躺在了他怀里。
她敢保证,她现在和热水袋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是可以自发热。
他的气息离的很近很近,蒙在被子里到处都是,她不敢动一下,僵了许久,手脚发麻,斜眼去看他,他似已经沉沉睡去了。
凝珠侧向他,脸依旧又红又烫,手指在他眼帘下摸了摸,有一圈很浓的黑色,手向下滑去,又盯向了他的唇,轻轻碰了一下,手就被捉住了。
她一惊,想抽开手,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说:“别动。”手被拿着移开,肩膀被人抱住,靠近了他怀里。
她瞪着眼睛,脸一阵一阵的发热,大概是被窝里太暖了,他身上温度太高,所以,不是她的问题。
找了合适的借口,没一会儿,听着耳畔沉沉的呼吸声,也睡了过去,屋外小雨绵绵,丝丝难断,玉湖关难得的过了一个轻松些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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