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祸出虹焰
玉面冷手是白尊师太在江湖上的一个绰号，也就是在应敌之时极为沉着，她遇事冷静，明辨是非，恩怨分明，在应敌之时很少废话，对坏人更不会去问对方姓名，白尊师太在江湖中侠名极盛，善名远播，所以敌对很少，屈指算来……就算是整个峨眉派在中原也没有几个仇家，今天的事情……白尊师太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面对自己惨死的弟子们……心中又悲又怒，虽是奇怪，也不去问上一句。白尊师太双目如电死死的盯着二人，见一人似又要开口，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向前跨了一大步，已然到了二人面前，双臂同出，一招“玉女投梭”，分击二人的前胸，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后面却隐藏着极厉害的杀手招数！
那二位少年自然不敢大意，双双出手迎敌，哪知出招半途，却见白尊师太双臂倏然上抬，轻轻一分，看似简单，但动作凌厉之极！只听得“趴趴”两声响，声音清脆之极，两个白衣少年的脸上都已各自捱了一记耳光，瞬时肿起老高，鲜血登时从鼻口之中长流而出！
“咦！”此下白尊师太大为意外，一招已过，看似二人虽然身手不错，但决计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杀死一众的峨眉弟子，难道……那二人受此一挫，双双一个筋斗向外跳出去，脸上的表情依然极为放松，尤是右边那人脸上傲然的神态丝毫未减！更是没有一点儿如临大敌的感觉！看到这些……白尊师太心中更是释然：凶手绝不是此二人，而是背后隐藏着更厉害的绝顶高手！她并没有出手相逼，冷静的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儿，静悄悄的山林里没有别的半点儿的影子！白尊师太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听得左边远处有窸窸窣窣细微的动静，心中已然明了，当下冷声的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偷偷摸摸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有人答话，白尊师太慢慢地抬了一下头道：“难道……你就不管你两位朋友的死活了吗？”白尊师太并不知后面之人和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所以就以朋友而论。依然没有人搭话，白尊师太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好吧！老尼不难为你了……像你这种小人也许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朋友的安危！”说话之时双臂慢慢的抬起，看似又要动手……
就在此时……附近一下响起了脚步声，就似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这等轻身功夫真是让人咋舌啊！白尊师太何等人物？就算心惊也是不动声色，也没有急着转头去看，只是冷声的道：“功夫再高，但做事失德与人……亦是不齿的小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尊敬！”
一个黑影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峨眉弟子们的尸体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手便在死人身上摸索，口中还念念叨叨的说着话：“祝福你们……死了就解脱了，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留下吧？免得带在身上是一个累赘！什么阎王小鬼儿的不喜欢你们的礼物……我当然知道了！不信吗？我有亲戚在那边做事儿，把什么金银珠宝的送给了我反而有用……我不是说疯话……是真的……你看看……还在耻笑我？快闭上你的眼睛吧……”他的话听了有些让人毛骨悚然！说话之时还真的将手按在一个睁着眼睛的尸体上，再移开手时……那人的眼睛竟然真的闭上了！
白尊师太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威厉的道：“够了……装神弄鬼，装疯卖傻——你不觉得无聊吗？”
那人从一死者的背囊里摸出了一块儿干粮，抖着手放到了嘴里，双眼闪出了兴奋的光芒，那种举动就是一个乞讨之人无疑！白尊师太皱着眉打量着来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仅能作为遮体之用，身上散发着一股脏兮的酸臭味儿！蜷缩的身子看侧影竟然很魁梧，脏乱的头发随便的垂下……连脸都遮盖了大半，头发上沾着枯黄的草叶儿，仿佛是刚在乱草中睡醒一般，看也不看白尊师太一眼，口中兀自不停地在说着什么，那种情形直接是一个疯子无疑啊！
白尊师太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道：“阁下有些太狂妄了……想必你是有备而来，虽不知你意欲何为？但我们是死敌无疑，还是以真面示人吧！免得小看了你……”
疯乞丐在尸体上面挥舞了一下手臂，顿驱起了许多趴在尸体上的苍蝇，苍蝇自然不甘放弃自己的目的，盘旋着找时机落下……疯子的一只手一下搭在了尸体的身上，苍蝇再落下之时竟然行动有些迟缓了！疯子的另一只手一下挥出……苍蝇迟钝的飞了起来，却是飞到半途一下跌落于尘埃……顿有股焦糊味儿散发了出来……
没有人看到白尊师太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下，只见她轻轻地摇头叹了一口气，小声儿似在自语的道：“唉！疯子就是疯子……真是不可理喻啊！可怜了我的这些徒儿……”接着头慢慢地转向了一边儿，哪知就在她看似不在意的瞬间……身子蓦然往斜里一下冲出……这一变故太是出人意料！看出白尊师太已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直冲向一名白衣少年，此动作兔起鹘落眨眼间如箭中目标般的完成，左边的白衣少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被一把抓住了右肩的琵琶骨，咽喉也被白尊师太用手指紧紧扣住，接着厉声的道：“出手辛辣，杀人不眨眼，行为故作疯癫——你是不是武林第一大魔头‘冰火兽’万俟雷？”
疯乞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有出声儿，另一个少年急眼了，脸上傲然神色一下大减，指着白尊师太语无伦次的道：“你……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水呀火的？你们的峨眉山能有什么兽？还有你……你突然偷袭……你这算什么？我们可不怕你，放了我的师兄咱们再斗一回试试……你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呢！”
白尊师太嘴角儿一翘冷笑了一声，看不见地上的疯乞丐闭了一下眼睛，他缓缓地抬了一下头……接着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脏乱的头发下露着的半张脸黑如锅底，嘴巴不自然的咧了一下，露出了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似笑非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说话的声音倒是十分的有力：“徒儿！别费口舌了，白尊师太果然是少见的高人啊！不但心机过人，更是功夫一流！老花子可谓是老谋深算了，千防万防……一个不留神儿……还是让你得逞了，让要饭的心服口服啊！！”
白尊师太不动声色口气平淡的道：“太过张扬就会不小心露出尾巴！你刚才的功夫可是玄阴功和幻阳掌，这是你自己的独创武功，除了你的弟子当今武林没有人懂得此功，做事行如野兽！所以你是武林的公敌，所以就有了冰火兽的雅号！对你这种人绝不能讲道义二字，这么做我感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白尊师太讲话铿锵有力，句句在理！将对方讨价还价的后路也给堵上了。
冰火兽万俟雷隐在乱发之中的眼睛闭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人看的见！他沉吟片刻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极为敬佩的一个人！”说着出了一口长气：“在我的心里这种人没有几个！说吧……你的条件……”
白尊师太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为什么杀死峨眉派的那么多弟子？先前那两个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还有……我感觉你们一定不是刚到的，进贡皇宫的宝物失落民间……谁也想得到它！仅是赏银就足以荣华一生！可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贡宝虹焰剑坠入了山崖之中呢？这可是一件不合乎常理的事情！”
此话一出，白尊师太看到万俟雷脸上的肌肉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被控制的年轻人呲牙咧嘴一脸痛苦的道：“你这个臭老妖尼姑，要不就用点儿力、要不就把我放开，这不是在折磨人嘛？你不知道失去自由是什么滋味吗？其实呀被你这个老女人碰了一身的晦气我也不想活了，怕是从今以后再没有好运气啦……干脆就把我杀死吧！”
白尊师太冷哼了一声道：“臭小子！鬼主意挺多的，你这是在使用苦肉计吗？哼哼……我就不信你师父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培养成一个畜生——让你失去人性着实不易啊！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这番话可是太刺激人了！
万俟雷并不生气，反而一阵的长声冷笑道：“师太的话低估了我的无情！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白尊师太点着头，一字一句的道：“好吧……话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可就怪不得我了，做你的弟子真是荣幸啊！无论有没有犯错……随时都有被清理门户的可能！”说话之时手上用力，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敢放手……我没有什么可惜的，我先捏碎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武功再说……”
话音刚落，只见万俟雷快速地举起了右手，同时口中阻道：“慢！你赢了……你的离间计成功了，我可以把实情都告诉你，但你必须毫发无损的放了我的弟子，这样才公平，不然你休想离开这里。”
白尊师太在对方说话之时心中在做着盘算：以我一己之力万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他一定是在策划着一场阴谋，他的人在我的手上对方必然投鼠忌器，不到安全之时我是不会放了人质的，姑且答应了他先听他说些什么……于是她点点头道：“好吧！但不许撒谎，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万俟雷坐在地上的姿势始终没有改变，冷哼了一声道：“师太不但会挑拨我们的师徒关系，而且正中了我的软肋！正如师太所言——我勤苦培养一个弟子要比你们付出的努力多上数倍，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吗？我希望师太不会食言。”
白尊师太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道：“你我都是有名望的人物，出言怎能如同儿戏呢？”
“好吧……”万俟雷的口气中有少许的无奈：“贵派弟子其实每人都先中了我一掌，所以我的徒儿才能轻易的处理掉他们，坠入山崖的那两位老者我已经跟踪多日了，他们已经犯了死罪，本就该死，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白尊师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万俟雷，眉头锁了一下道：“万俟先生是在避重就轻吧？”
万俟雷叹了一口气道：“想瞒过师太的人当今世上会有几个？老叫花子当然不在其中了！听我慢慢说嘛……我想峨眉派一定收到过南京朝廷的通告文书吧？就是关于琉球岛进贡朝廷的贡宝虹焰剑之事儿……”
白尊师太慢慢的点头道：“这和你们乱杀无辜有什么关系？”
被控制的年轻人跺了一下脚道？：“臭老女人真是啰嗦，有些事情你只说是或者不是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啊？我受不了了……快杀了我吧！”
万俟雷沉哼了一声道：“无理……该掌嘴！”
那年轻人虽被控制但手还是能动弹的，抡圆了给自己就是一巴掌，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口中应道：“谢师父教诲，下次不敢了。”
年轻人嘴角儿流出了鲜血，竟然慢慢的滴到了白尊师太的手背上，白尊师太自然不会被这些乱了阵脚，冷声的道：“万俟先生请继续讲……”
万俟雷倒还不忘客气上一句：“让师太见笑了！为了得到这把极品宝剑，我们便一路跟踪，想不到事出意外！竟然……竟然随那二个老家伙葬入了山谷之中，我后悔没有及时将宝剑据为己有，进宫献宝的愿望一下落空了！一时恼怒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于是就做出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老花子说的句句是真，就请师太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吧！”
白尊师太眨了几下眼睛，发出了一阵的轻笑道：“听起来多么顺理成章啊！可是万俟先生以为老尼是三岁的小孩子呢？都是些狗屁胡话！别浪费太多的时间了，老尼的耐心是有限的。”
万俟雷呼出了一口粗气，乱发后面的眼睛又闭上了，一字一句的声音重重地道：“师太！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会有危险的……我这是为了你好，可你在辜负我的好意！”
白尊师太又是一阵长声的冷笑道：“请万俟先生不要忘了——这是在峨眉山上，只要我高声的喊叫几声……我的师兄师弟们就会有人赶过来的，都是明白人……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和我这样的两个人联手你将必败无疑！这些话你相信吗？”说话之时深吸了一口气……
万俟雷直了一下身子，右手又快速地伸出：“师太且慢！那样你就会什么也不知道了……”万俟雷自然知道白尊师太此言非假，他咬了一下嘴唇声音慢慢的道：“师太！你更加让我佩服你了！虹焰剑流落民间，谁都想得到它，如今已是明争暗斗，引起了不小的骚乱，究其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流言所引起的！”
白尊师太插上了一句问道：“你是不是流言的制造者？”
万俟雷不置可否，继续着自己的陈述：“虹焰剑虽然已经引起了武林的纷争，但真正知道剑在何处的人并没有几个。”
白尊师太又插上了一句道：“不是没有几个……而是只有你知道？”
万俟雷依然没有作答，继续说道：“既然很多的人都在为一个无形的东西在争斗……那么它到底在哪儿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我便不会在乎它的消失，而我在乎的是还有人看到了它的坠落，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师太！无论什么时候……嘴都是最好的武器！这次老花子可是和盘对你托出了！你若再不信我也只有目送自己的爱徒离去了……”
白尊师太眼睛如电般的盯着他道：“难道——你是一个超凡脱俗不爱财的人物不成？”
万俟雷淡笑了一下道：“非也！老叫花子爱财如命，更是惜宝如珠！可是请别忘了恶人的本性——血腥的斗杀更是我想要的结果！特别是看到大家在为一个虚拟的东西去厮杀！你想想——如果有人知道了宝物就在峨眉山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啊！会有多少梦想发财的亡命之徒会千里迢迢的赶往此处呢？可是——只要有一个见到此剑的人还活着的话……我的谣言或许就会不攻自破……师太！我有些啰嗦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白尊师太沉默了许久，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身体，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声音依然不紧不慢的道：“这次说的东西倒是合乎你的本色！说实话——我现在是在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万俟雷这次是双手一起抬了起来，使劲摆着道：“师太请放心，在你退到安全距离之前我是不会出手的，但你千万要履行咱们的诺言，好了……我不想再太多废话了。”
白尊师太眼珠儿转了一下，心中暗道：他的话听似有理，可我总感觉其真正的目的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不行……还得想办法让他开口，用什么办法呢？——此处离峨眉派驻地“静心庵”尚有一段距离，我先保全了性命再说……当下点头道：“万俟先生放心就是，老尼是一个有自知之明之人，那就还利用一下你的弟子了。”说话之时胁迫那个年轻人，施个“白云追日”的功夫，身子倒纵出了五丈开外，接着连施此功……眨眼间依然出了几十丈远，白尊师太感觉早已超出了安全的距离，便在那人的背心“大椎穴”上按了一下，那人便感觉身子发软，接着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白尊师太不再顾及许多，施开“八步赶蝉”的功夫，快速的向前飞奔……
年轻人用力想撑起身子，可是动几下都没有成功，便指着白尊师太所去的方向骂道：“老贼尼！利用了我还要害我，你不得好死！”又转过头喊道：“师父！快去截杀那个老贼尼啊……”
没多大功夫，万俟雷和弟子便已赶到，见了此景在年轻人的前胸拍了一掌问道：“徒儿！感觉如何？”
年轻人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道：“谢师父相助！咱们快去追那个老贼尼吧？我想抓住她活啃她身上的肉，以解我心头的怒气！”
另一个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按摩着他的后背笑嘻嘻的道：“亓师兄！你真幸运……被女人抱了一回，虽然是老了点儿，但还是体现了你的价值和在师父心中的位置，好是羡慕你呀！”
姓亓的推了他一下道：“叶师弟就不要取笑我了，不过师父对徒儿的真情倒是体现出来了，再次谢谢师父！”说着话深深的鞠了一躬，接着追问道：“师父！咱们……不去追那个老贼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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