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纶却不敢直视姚长举,他把头垂下去,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不管有没有鬼,审核组的人是不能在这儿待了,我已经通知他们了,让他们马上回厅里去。”
“韩厅长,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韩启纶抬起头,说道:“我已经通知了建设厅审核组的人员,让他们马上撤回厅里去。”
“韩厅长,这次的审核工作是由我牵头的,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命令他们撤回去,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你牵头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厅务会上也没有研究过这个事情啊!”
韩启纶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经过厅务会的批准。没有批准,就可以视为是私人行为。你能带人来,我就能带人走。
姚长举一句话就怼了回去:“这次的审核,是彭厅长指示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找彭厅长说去。人是我带过来的,你一个都不能带走。”
两个副厅长针锋相对,场面上还真有点尴尬,而且在气势上,韩启纶明显处于下风。
袁水法看苗头不对,立马插嘴道:“姚厅长,不是老韩非要跟你过不去,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作为领导,他总得为下属的安全考虑吧?”
韩启纶这时候也缓过劲来,说:“安全问题是一票否决的,有安全隐患的建筑单位,是不应该进行资质审核的。”
刘三石说:“韩厅长,今天你一开始就一口咬定钢管的脱离,是安全事故,请问你的证据是什么?”
韩启纶反问道:“你说是人为的破坏,证据又是什么呢?你可别跟我说,你拍摄的视频上,有一只喜欢到处搞破坏的蛤蟆。这种借口听起来太滑稽。”
姚长举摆了摆手,说:“你们也别争论这个了,没意义。其实要想验证究竟是安全事故,还是人为的破坏行为,很简单,看一下固定钢管的那几颗螺丝的状态就可以判断了。如果螺丝上的丝扣不完整,存在有脱丝的情况,没二话,就是安全事故,如果螺丝完好无损,那就是人为的破坏。”
说到这儿,姚长举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审核组成员,问:“你们几个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说说,我说的这个判断方法,有没有道理?”
站在最前面的是赵长水,只有他冲姚长举点了点头,郭兴旺和李继桥面红耳赤的,一会看看姚长举,一会又看看韩启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一脸窝囊相的范太顺站的最靠后,他一直看着韩启纶,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韩启纶的心里扑腾扑腾的,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姚长举说的判断方法是有道理的,也是最基本的常识,只要螺丝完好无损,就不可能出现钢管从脚手架上滑脱的情况,更何况当时脚手架上并没有承受任何的重压。
无缘无故脱离,只能有一种可能性,有人做了手脚。
相对于韩启纶的紧张,袁水法简直就是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处心积虑的设置了这么一个陷阱,原以为天衣无缝,却被姚长举非常轻松的就给破解了。
姚长举,你给劳资等着。
劳资非弄死你不可。
刘三石、马记周和李天明简直有点欣喜若狂了,眼看着,局势将被彻底扭转。
姚长举冲审核组的成员摆了摆手,喊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上脚手架,今天我要亲自验证一下,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鬼。”
韩启纶脸都绿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愤然地冲姚长举喊道:“姚长举,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怎么审核,我都不会同意的,这个事没有经过厅务会的研究,结果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做数。”
袁水法也气哼哼的跟着韩启纶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的威胁道:“姚长举,算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眼看着真相大白,尘埃落定,就在这个时候,看上去窝窝囊囊的范太顺突然间说了一番话,一下子又反转了整个局面。
“不用看了吧?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就算是螺丝完好无损,也不能说明钢管的掉落,不是责任事故。万一钢管根本就没有固定在脚手架上呢?如果只是搭在了上面,被风一刮,不就掉下来了吗?”
这一番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懵了,袁水法反应过来之后,冲着范太顺就跑了过去,抱着他的小脑袋就把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小子,你大爷的!你太可爱了!太聪明了!今天晚上,劳资请你吃蜜蜜,你大爷的!”
范太顺一个劲地冲袁水法眨巴眼,袁水法还以为这小子是向他示爱呢,把他提溜的越来越高,脚部距离地面差不多快有一尺了,一边提溜,还一边扭过脸冲韩启纶大声喊叫:
“老韩,像这样的优秀人才,你可得好好培养培养,这小子有前途。”
范太顺听到这几句话,气都喘不均匀了。在建设厅,比他还窝囊的人,除了看大门的那个傻逼保安,估计没有第二个了。他虽然考了不少的证,可对他的仕途晋升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和他同期参加工作的,早就混到正处级了,可他呢,到现在还是个主任科员。
今天,终于让他逮到了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韩启纶马上就要成为建设厅的一把手了,只要能得到他的赏识,那他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范太顺本来就有哮喘病,又被提溜的那么高,再加上心情比较激动,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嘎嘣一下,居然翻眼珠子了。
袁水法只顾高兴,根本就没注意到范太顺已经没气了,等他发现的时候,范太顺的嘴里已经开始往外冒白沫子了。
袁水法吓了一大跳,他把范太顺放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拍打着范太顺的脸骂:“你个狗日的!劳资让你吃蜜蜜,是让你今天晚上吃,没说让你小子现在就吃啊,你着TMD哪门子急?”
拍打了好大一会,范太顺一点反应也没有。
袁水法急眼了,冲着韩启纶喊:“老韩,马上叫救护车来,这小子翻眼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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