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实忠的身体突然开始往后靠,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大现惊恐之色,黑疙瘩骂:“你他·妈又想装神弄鬼!快把门打开,不然咱们就这么耗着,看你最后出不出来……”
黄实忠的脸色由红润变得苍白,整个人也向后退去,脚步凌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当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我才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一只血糊糊的小手,确切的说,是一只爪子。
黄实忠被拖拽了很远,沿路上打碎了一些古陶,他也顾不上什么古董了,随手抓起一只陶罐就往身后砸,哗啦!陶罐碎裂,那只血爪子终于松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更是脸色大变,我也看清了,黑暗处,正有四道红通通的目光直射过来,黄实忠爬起来就往我们这边跑,大喊,“救我,快救救我——”
与此同时,两个红色的影子急追过来,可黄实忠到了近前的时候又猛地抱头蹲下,身后两个影子一蹿而过,冲势太猛,已越过他径直向我们撞来……
黄实忠这时又跳起来,一拍那处墙上的机关,咯唥!栅栏门高高吊起;又拍一次,哐当!门又重重落下,只是这一电光火石的工夫,那两只红影已经窜到了我俩身前,被隔绝在我们这一边……
黄实忠朝我们作揖,“对不住了,二位,你们先应付着,兄弟还有要事……”说罢,又去挑拣那些古董。
两个红影就停在我和黑疙瘩身前,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两个根本不像什么“异态生物”,也和凶禽猛兽有着天壤之别——它们一米多高,下肢支立,身体微弓,脸若人面,只是浑身上下血糊糊地一片,就好像两个被剥了皮的半大小子,让人一见就感觉头皮发麻,它们的爪子很锋利,一抓之下,就让黑疙瘩的屁股挂了彩,厚厚的棉裤被掏了一个窟窿,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我挥动镐头吓跑一只,黑疙瘩痛极生怒,一钎子扎过去,正中另一只的胸口,却不料那东西皮糙肉厚,竟只被戳出个小口儿,大叫一声也闪进了暗处,再没了动静……
我和黑疙瘩全神戒备,可等了好半天,却再不见那俩怪物现身,我提醒黑疙瘩赶紧查查它们究竟是个什么玩意,黑疙瘩这才想起怀中的小册子,翻找半天,终于在一页停下,“找到了!”一边看一边给我念,“‘九蛊血灵’,取蟾酥、天南星、红砒各八钱,甘遂、仙茅二两,苦木三两,斑蝥、南鹤虱半斤……”他念着念着脸色就变了,“这、这都是毒啊,而且下药还这么狠……”继续往下念,“合南洋‘寄头蛊’、‘化僵蛊’、‘摄尸蛊’……九蛊为蛊引,炼制药料、蛊料齐备。”
原来这段说的是“备料”的详细清单,黑疙瘩再往下看,脸色可就更难看了,他说那“老财主”用的是淬毒炼蛊之术,将方才说的那些毒药蛊料用水银侵泡九九八十一日,待水银挥发得差不多了,埋藏于地下发酵整整三年,等取出之日,将之灌入“活物”体内,“活物”因药性互相作用,短时还不会毙命,三天之内血液将毒药带至身体各处,六天后由脏腑到肌表全身开始变异,直到第九天,蛊虫开始苏醒控制整体,“活物”也就丧失了灵智,变成行尸走肉一般……
黑疙瘩再翻几页,“老东西这次用的‘活物’,是‘南洋托山猿’……”
我听说过这种动物,是猿猴众多种类中的极小一支分类,现在大概已经绝了种,最后一次见诸报端还是十九世纪末,一个由西班牙人组织的考察队,曾在东南亚热带丛林里遇到过一只,描述其身长一米左右,类人直立行走,不擅长攀援树木,反而对山石岩块尤其热衷,常常托举巨石于头顶,发现猎物便以巨石山岩作武器抛投过去,往往将猎物头颅砸得稀烂后,再安心进食……因其有此习性又力大无比,所以给它们命名“托山猿”。
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是一激灵,赶紧四处看看,幸好,这洞里都是人工雕凿的,没有什么巨石山岩。
黑疙瘩已经看完了,叹着气跟我说,“‘老财主’也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了两只‘南洋托山猿’幼崽,趁它们刚满月,就把蛊药灌了进去……后面和遗言信上说的一样了,就等着他的闺女儿子守孝九年,把‘血灵’喂大。只是他也不想想,就他那损德行又能给后代带个什么好样儿?一死,儿女就只顾着抢夺家产了,还给他守灵?屁呀,老坟都让不孝子孙给刨了……”
我想了想问,“你算算,这事儿过去也将近百八十年了,那两个‘血灵’怪物没吃没喝,竟然能一直活到现在?”
黑疙瘩点点头,“这还是有可能的,我听我爸给我讲过,他年轻时就曾遇到过一次这种事儿——说是有次到一个村子给人看病,就发现那村里原来住着个赤脚郎中,都九十多了依旧红光满面,整天带着个十八九的姑娘进山采药,一看就是个医家高手,可村子里却没人敢找他寻医问药,多方打探才知道——原来那郎中竟是个巫医,道行是挺深,但所用医术邪门得很……看到那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么?以为是他孙女重孙女呢吧,不是!那是他媳妇,七十多年前都死了,在山上采药摔下去的,老辈儿人都看见过,摔得那个惨呐,胳膊腿儿全折了,滴里当啷的……没见她走路看着特别扭么?”黑疙瘩声行并茂地说,“我爸讲,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巫医的邪术,感到相当震惊,现在看来,和这‘九蛊血灵’大有相似之处。”
他想想又道,“我估计‘老财主’当年肯定也所学不深,没料到自己炼制的怪物在不吃不喝的状况下还能活这么久,家产没给自己的儿女留下,反倒让外人占了便宜……”黑疙瘩边叹气边抬头看我,“诶?兄弟,你咋了?脸儿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我哀叹一声,“完了,咱俩……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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