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即可恨又可怜
因为保密原则，王全安没有说开会的内容。
楚乾坤却是已经心中有底，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大致能猜出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为确保08年盛会的顺利的召开，在农历新年后，在公安部的统一协调下，展开了一轮全国性的打黑除恶活动。
楚乾坤觉得，他这个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于是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黑字，然后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打了一个叉。
王全安腾的一声站起身，惊讶万分，瞪大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楚乾坤。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屁股下的椅子都被他弄翻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两人坐的是卡座，这一番动作，自然是吸引了很多茶客的注意，多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服务员更是快步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先生，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楚乾坤摆手道：“没事，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到了身上。”
桌面没有一丝水渍，服务员疑惑的看了又看，然后俯下身，帮王全安扶起了椅子。
回过神的王全安，平复好情绪后，对服务员说道：“你去忙吧，这边有需要再叫你。”
等服务生离开，卡座重归平静，王全安坐下后，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关注他们这边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乾坤微微一笑：“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卧龙诸葛呀，我算出来的啊！”
如何知道的，楚乾坤也没办法解释，只是插科打诨，胡说一通，故作神秘。
他都有些后悔做出这个猜测了，刚才就是图一时痛快，没想到王全安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楚乾坤的这一些反应，落在王全安眼里，却是另外一番解读。
这次会议的保密级别是很高的，他今天晚上出来都是特意请了假的，按理说与会人员是不可能把会议内容透露给楚乾坤的。
至于楚乾坤说是他猜测出来的，他更是不会相信。
如果说多猜测几次，他还有可能相信是楚乾坤运气好，被他凑巧猜到了。
可楚乾坤刚才是一猜既中，而且是直指“打黑”这个核心，他怎么也不相信是胡乱猜到的。
王全安摸着额头，头疼啊，真是想不出来楚乾坤是如何能知道的。
“王局，你今天请假出来，不会真的就是说两句感谢话吧？说吧，找我什么事？”
王全安一直在皱眉思考，楚乾坤赶紧打开新的话题，借以转开他的注意力。
“当然，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苟秀全被抓了。”王全安说道。
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楚乾坤在东州的关系网，很深很复杂。
“他被抓了？怎么回事，犯了事情吗？”
楚乾坤惊讶的很，前几天还是受害者，被宋涛密谋对付的对象，怎么才几天功夫，他反而被抓了。
王全安拿起茶壶，给自己加了杯水，说道：“怎么说呢？他是被宋涛举报的，以前犯了很多事，都被翻出来了，这次估计是出不来了。其中还有一桩命案，如果查实的话，一个花生米少不了。”
“被宋涛举报的？”
楚乾坤先是一怔，然后就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历史虽然有些改变，但大的方向还是会被一直纠正。
终归，苟秀全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和上辈子一样，被宋涛举报，被抓了。
不同的是，时间被提前，被抓的起因有了改变。
绕了一个圈，历史因他而有些许改变，又因他而回归原位，这因果，还真是圆啊。
接下来，王全安在不触碰办案纪律的情况下，把事情的始末，给楚乾坤讲述了一遍。
因为楚乾坤揪出了王永，而王永供出了宋涛，使得他在当晚，就被城区所给抓了。
作为老江湖，宋涛在被抓的那刻，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一问三不知。
做混混的人都有一句格言，那就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所以，即便警察用了各种办法对付他，他就是装死，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配合。
问多了的话，最多回一句他是冤枉的。
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磨了一天一夜，搞的审讯的警察都没脾气了。
而王永，知道的事情毕竟有限，早就把知道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前后几次审讯，问出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没有新的惊喜。
老话说的就是好啊，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城区派出所所长霍亮和副所长靳南，一筹莫展，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向领导汇报的时候。
宋涛却是突然说要交代，搞的他们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宋涛在交代之前，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有局领导在场，他才肯说。
霍亮和靳南当然是不肯答应这个条件的，这不符合规矩啊。
一番对峙之后，宋涛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要检举一个人，事关三年前的一桩命案。
这下霍亮和靳南就不淡定了，之前的坚持也是瞬间放弃，赶紧向王全安做了汇报。
然后，等王全安赶到城区所，和宋涛交谈了一番，并向他保证，只要他交代的事情属实，就算他举报有功，会对他从轻处理。
接着，就在霍亮和靳南主审，王全安的监督见证下，宋涛把苟秀全在三年前伤人致死，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犯罪事项，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对于自己找王永砸楚乾坤的店，还有预谋制造交通事故，对付苟秀全的事情，也是供认不讳。
鉴于案情重大，在请示局长颜佩孚之后，立马对苟秀全进行了拘捕，他手下的一帮小弟，只要是犯了法的一体拿下。
王全安讲解完后，两人都是一番沉默，许久之后，楚乾坤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人有人命，狗有狗命，都是天意，于己何干，何必纠结。
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好奇的问道：“那个宋涛，之前不是一直嘴很硬吗？怎会突然就想通，就交代，就举报了呢？”
“这个怎么说呢？”王全安身体往后一靠，显得很轻松的说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真的很有戏剧性。”
听他这么一说，楚乾坤的兴趣就更浓了，身体前倾，专心聆听。
原来，审问宋涛的两个警员，在审问间隙休息，抽烟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宋涛和苟秀全的关系。
开玩笑说，苟秀全要是知道宋涛这么对付他，在宋涛离开派出所回去后，会如何对付他呢？
他们这些话，是在审讯室门口说的，被宋涛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这一下，他是彻底的反醒了过来，以他对苟秀全的了解，自然知道苟秀全会怎么处理他了。
不死，也要残！
胆战心惊之下，这才决定先发制人，检举揭发苟秀全。
“宋涛这次检举有功的话，会不会无罪释放？”楚乾坤问道。
心里是十分担忧的，前世，宋涛就是因为揭发了狗哥苟秀全，得以无罪释放的。
还让他继承了狗哥留下的一部分人脉和资源，在多年之后，成为了富甲一方的亿万富翁。
风光无限！
这种情况，楚乾坤是不愿意看到的，最起码也要让他坐个三、五年牢吧。
如此，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你的意思呢？”王全安眼露深意，很有意思的问道。
楚乾坤一怔，然后轻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当然希望你们公事公办，秉公执法了。”
“放心！”王全安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宋涛的命运，在两人的一笑之间，发生了转变，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他，被剥夺了这个机会。
因为不知道王全安要和自己说宋涛，以及苟秀全的事情，楚乾坤选的是卡座。
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是压着嗓子说的，这样说话聊天，那绝对比唾沫横飞，大声喧哗还要费水。
招来服务员，给水壶再一次加满水，满足的喝了个舒服之后。
楚乾坤想起了案子的另一个人王永，于是问道：“那个王永和宋涛到底怎么认识的？就为了钱，从赣省跑到山水城来？我看他怎么都不像是会杀人放火的人呀？”
王永这个人，军子对他有过分析，只是个普通人，不像是亡命之徒，所以那天被他们那么简单的一吓，就什么都交代了。
要真的是杀人放火的恶徒，军子第一时间就会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那天就不是简单的端水洗头了。
断手断脚，甚至是见血都是有可能的。
“王永啊，怎么说呢？这个人是既可恨又可怜。”王全安叹息道。
楚乾坤倒是听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王全安的这句可恨又可怜，却是并不理解。
没有说话，继续专注的聆听着。
“他老婆有很重的病，很缺钱，为了给她老婆赚医药费，什么事情都肯做。经人介绍，才认识的宋涛，一个愿意花钱，一个想挣钱，一拍即合。”王全安双手一拍，说道。
“王永老婆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晚期了，目前在县医院接受治疗。”
“你明天回去之前，告诉我一声，我拿点东西，你帮我带到山水城去。”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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