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咸宜观。
现在咸宜观的正门、侧门都被鱼玄机关闭了,整个道观仿若一个封闭鸟笼,只有她和培风两人。
“若她要是在这里耍流氓,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要严词拒绝,或者给自己嘴里塞个布?”培风脑补着胡思乱想。
鱼玄机牵着的手嫩嫩滑滑的,柔弱无骨,外秀内媚。
“尽情蹂躏我吧!”培风喃喃自语。
“什么?”鱼玄机回头疑问,晨光跃出地平面后,在她木钗发髻蹦跳着。
“道友,准备带我去哪?”培风问道。
“带你去一个安静无人的好地方。”鱼玄机的回答很简单,有深意却让人丝毫品不出端倪。
后院的春日景色很浓,万物复苏的季节。
鱼玄机转了几圈终于把培风带到了一个温泉小院。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流入厅中,汤泉涌以成池。
白气蒸腾一片,最中央是木质凉亭,亭中放着一张八脚桌凳,可以卧谈休憩;木桌中央茶艺摆设,两山头放着两个鎏金彩绘的书架。
下方浴池华美,纹石为质,金石镂成,奇花繁叶,中尖雕有玉莲。内有四尺深浅,但见水清彻底,下面一塘子热水。
“她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想拉着我沐浴吗?”
培风已经在憧憬涂满醒目颜色的香艳场景,能走肾的时候,他不打算走心了。
可惜,鱼玄机现在极其缺乏安全感,并没有给他走肾的大好良机。
凉亭上,热气腾腾,鱼玄机摆足姿势,开始了茶艺表演,真·谈经论道的架势!
鱼玄机开始烹水煎茶,经过陆羽茶经的流传,晚唐时道家流行修行类茶道。一沸调盐叶,二沸时出一瓢水、环激汤心、量茶末投于汤心,待汤沸如奔涛,育华,分茶至各茶碗,使沫饽均分。
“吃茶来!”
鱼玄机对培风这位酷似大唐国师的“卧云道士”很尊重,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培风开始听鱼玄机讲茶道。饮茶得道,破除红尘烦恼,参悟修行的道。
据老庄聊到抱朴子,“上士得道,成天官。中士得道,栖集昆仑。下士得道,长生世间…讲解茶道与道教的不解之缘。
按照鱼玄机的总结,品茗感受的过程是茶与心灵的和谐过程,能使人返璞归真,借助于饮茶使思想升华,栖身物外的美妙境界。
饮一碗茶汤,涤去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第二碗饮罢,清醒神思、清神静思;饮罢三碗便得茶道!
培风这才醒悟道,原先鱼玄机谈经论道是假,求她自己的心安是真!
其实,鱼玄机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心理老师。
培风不才,因为和大唐国师容貌相仿,正好进入这个角色,适逢其会。
“玄机道友可信命耶?”
培风仔细聆听,现在他心中欲念完全退散,他意识到自己先前受野史影响,心态太着急了,现在明显是走心的时候!
即使要走肾,也必须鱼玄机这妖女情不自禁,主动带头投怀送抱,自己再三抗拒,推辞不就范。
反其道而行之,培风要做的就是进入原先设定好的角色,一个正直的一塌糊涂的游方道士!
卧云道士心中只有“道”,现在开始他要真正伪装成“隐士高人”,对眼前美色不屑一顾。
因为,培风意识到鱼玄机潜意识中已封闭自己,把自己重重包裹起来了,依旧还沉浸在昨夜鞭杀绿翘的恐惧中,幻想着超脱物外来麻痹自己,对她自身的却没有太多认知。
培风并没有点透她鞭杀绿翘的真相,还不到时候,他准备变被动为主动,化身“知音大哥哥”准备帮助她做下心理辅导,深入开导一番。
鱼玄机听到培风的话,愣了一下,第一次开始正眼看着培风这个卧云道士。
眼神像婴儿般纯粹,没有一丝欲望杂念,真恍如自己梦中的少年国师下凡!
“信也不信,我本下等人出身,拜飞卿为师练习诗作,一朝成名,当年也是‘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饱含身为女儿不能报价为国的理想报复;与那负心人结缘后,为妾却也进不去李家门,‘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变成了深闺怨妇;后来看开了,开始放纵自由,这咸宜观才有如今诗文候教的气象,引文人雅士、风流公子争相拜访……”
鱼玄机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培风的酷似偏殿神像国师的面容,直接敞开了心扉。
这些话原先只有和绿翘两人的私房话,现在却像一个陌生的男人倾诉,虽然这男人是个道士!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培风唏嘘感慨,这句话当时在空间挂了很久,钓小姑娘装沧桑学会的,目的当然是引起鱼玄机的注意。
果然鱼玄机升起了“同道中人”的感悟,温飞卿已逝,寥寥几句话,道尽她的前半生。
“我精通道术,道友生辰八字不介意吧,我可为道友卜上一卦?”培风见鱼玄机开始走心,灵机一动。
鱼玄机并没有拒绝,反而来了兴趣,告诉他生辰八字。
趁你病,要你命!
培风装模作样在亭众桌椅转了一圈,随后面向鱼玄机说道:“一身骨肉最清高,半生行事似飘蓬。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培风这是把准了鱼玄机的命脉,把袁天罡称骨歌和红楼梦中的晴雯判词融合在一起,他感觉很适合现在的鱼玄机。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培风再次叹息了一声,他就不信勾不住她的心?
果然,鱼玄机原先还正襟危坐,听完后直接瘫在了亭中卧榻,随后开始跪地。
“道友道行高深,一举道破玄机,请问如何破解?”
培风听完鱼玄机的开口,顿时知道她已被自己打开了心扉,劝其从良、迷途知返的机会来了!
“道友,可曾听说过一个道理法则?人之一生中有一成的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掌控的,而另外的九成由你对所发生的事情如何反应所决定,却是我们能掌控的。换言之,倘若你做错一件事,后续你就可能需要做九件事去弥补它,追着错误跑你会越错越远……”
培风说完一脸神秘,抱歉了费斯汀格,他这是借用了心理学中“费斯汀格法则”,现在改头换面姑且成为“培风法则”吧。
他本意是想让鱼玄机继续敞开心扉,对绿翘的死有悔过之心。
“好玄妙的法则,我越来越觉得道友是国师下凡!”鱼玄机的思路有些跑偏,不过眼中的明媚转机是能看出来的,心情稍好多了些。
这心走的还算顺畅,培风决定再加一把火!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曾经也是飘零人,喜欢上大我多岁的小姐姐,感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后来未婚妻家庭毁约,把她嫁给了王孙望族,她辜负了我们约定的心意。‘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最苦涩的相思莫过于没有相逢的相思,自此分别后不知何时会相见,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吧,人生若只如初见……”
培风配合地挤出了几滴眼泪,他一直在磨练演技,现在这经历完全是杜撰的,只为了勾起鱼玄机的心肠,现在是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
果然,这一出煽情狗血大戏,从古至今,任何女人都挡不住。
只见鱼玄机已泪流满面,感同身受,口中不断说着培风的剽窃后世的诗词名句“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不停歇,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纳兰的词对任何文青的女人绝对都是一桩大杀器。
她也有一个大她三十二岁的师父温庭筠,亦师亦友,也有一个让她伤心难过的负心人……她现在越看培风越温柔,女人心中最原始的柔软开始泛滥。
果然,鱼玄机彻底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