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美一边轻轻地喝了口茶,笑着挥挥手打断了赵德昭的话。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特别的孙悦,赵廷美还颇为玩味的笑了一下。
“三叔?”
“当年二哥能做到的事,我是万没有可能再来一遍的,一是我不行,没有二哥的手腕,二哥本来全无威望,单凭一区区开封府尹连接内外,勾连文武,连赵普那样的人物也拿他没办法,这是他的本事,而我却并不是那块料,二来,当年的大哥可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二哥没有半点怀疑的,且不管他是不是信错了,但是你,绝对做不到。”
“三叔我……”
“行了,这就咱们叔侄两个人,论心机我现在或许不如你,但毕竟跟孙家父子一块玩了这么多年,论眼光我还是挺自信的,废话说多了听着也烦,你想想,你说你的威望不足,那是跟大哥相比,可是跟大哥相比二哥的威望难道就够了么?威望不够,手段来凑就是了。”
赵德昭闻言立马就来了精神,“什么手段?三叔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您一定得教我啊。”
赵廷美笑道:“其实事态远没到你说的这么严重的地步,权臣而已,哪朝哪代没有?真正篡夺江山的权臣又有几人?”
“此一时彼一时啊,自唐末以来……”
“我知道,唐末以来皇帝换的跟走马灯似的,所以百官和百姓心中甚至都换出惯性来了,总觉得谁的权利稍微大点就一定会谋朝篡位,只是你自己想一想,之前六十几年的权臣都是谁?都是那手里握着兵权,同时又有着威望的大将啊,如今呢?你指的权臣是悦哥儿还是春明叔?”
“这……他们父子一体,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以为大哥在位十几年做出的那么多的改革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禁军废了那么大的代价脱胎换骨城新军?骄兵逐主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将士们并不是忠于某个将军的,甚至也并不是忠于某个君王的,别看悦哥儿好像挺嚣张,可他若真想黄袍加身,他手底下那些兵怕是没人会跟着他胡闹的。孙家父子是权臣,那是毫无疑问的,但他们会不会是造反的权臣,老实说现在说还言之尚早,他们也没那个实力,你其实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很大。
此事的要害,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还是要让孙悦先回京,我倒是有个主意,大哥曾说过,收复燕云者王之,等这仗结束之后,可以封他当异姓王,明升暗降的调回到京里养着,他若确实没有反心,将来做个郭子仪也挺好,若是有,也好过现在这样父子合力,让你投鼠忌器。”
“三叔教训的是,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豁然开朗了,只是这仗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孙悦的手段天下人没有比三叔更了解的了,他们父子俩要干的事儿,不把棋下到最后一步,谁都看不透。”
“啧,这倒是,话说现在北边的情况你一点都不清楚了?全指着孙悦跟你汇报?那个曹璨也靠不住?你这皇帝当到这份上,也真是……呵呵,派个监军过去吧,至少不能让孙悦把军队偷梁换柱都换成自己家的,到时候仗打完保证军队能正常解散各回各家就行,再派一点援军,不能再派京中新军了,建雄君节度使王超,护国军节度使张铎,这都是平日跟我关系相交莫逆的,打完仗人就回家了,孙悦也管不着他们。”
“这个没问题,只是,谁来当这个监军?”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一定忠诚于你,能力上也没什么问题,甚至于孙悦也不得不给此人三分面子,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用。”
“谁?”
“大哥的亲信宦官,王继恩。”
“啊?”
赵德昭一脸懵逼,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之前可是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你不用怀疑他的能力,毕竟跟了大哥那么久,简单的兵法还是懂的,甚至就连孙悦前几年的时候还跟我夸过此人厉害,况且监军本来也不是非得有多大,关键是可靠,不是么?此人乃是宦官,是咱们赵家的家奴,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投奔孙悦,却只有他不可能,再说毕竟是大哥的近侍,也曾有恩于孙家父子,孙悦最起码不会太为难他。”
“这……我明白了,三叔是在劝我重用宦官,呵呵,自打后唐庄宗之后,五十年来还从未有过一个实权的宦官呢,此例一开,怕是又要有不少人骂我昏君了。”
“你要想名声好,把军国大权都交给孙春明便是,何必还来问我?等那王继恩也回来,不妨在两府之外再设一个内府衙门,由他去领头,争权的事儿交给他,黑锅屎盆子也可以一股脑的扔给他,不是正合适么?成了固然可以打压权臣,便是不成,奴才砍了就是,总伤不到你。”
“为何一定要用王继恩?我身边也有贴心的太监啊。”
赵廷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道:“第一,他们没有王继恩的本事和面子,第二,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包括孙家父子在内,全都对我大哥忠心耿耿,你虽是活君王,却未必有大哥的身后名声好用,以我对孙悦的了解,你若敢用你自己的太监对付他爹,他就敢让你那太监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所以,这事儿只能用王继恩。”
赵德昭颇为尴尬地笑了下,心里也是有些不情不愿,这分明就是说自己这个皇帝,还没他爹死了之后的余威好使,毕竟也是成年人了,难免就有点伤自尊了。
赵廷美却没管他的面部表情,他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也就懒得再搭理他了,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干脆利落的就跟赵德昭告辞,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回屋一看,寇准居然还在跟他老婆说着话,不由笑道:“你这小寇,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我的卧房你也敢不告而入了,我看你分明是被我给宠坏了。”
寇准故做夸张到:“殿下您可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明明是王妃殿下非得拉着我,问王帅嫁女的事儿。”
哪知他那党项媳妇一点也不惯着,狠狠一个大白眼就给瞪了回去,骂道:“自打跟你嫁到中原来,数年之间除了你几乎就没怎么见着别的男人,你自己倒是成天去球场上莺莺燕燕的,好不容易拉着一个进后宅的说说话,你还不乐意了,你看看人家悦哥儿对慕容嫣,好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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