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小灶就是糊锅的大饼,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掐死他,但我很明白自己连他半条胳膊肘都打不过,于是就转头岔开话问道
“你们刚刚跑去入口干什么,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成果吗,别告诉我你是特地回来拆我们台子的。”
“你们没那么大脸。”瞎子扯开一袋子压缩饼干,拿一块就往刘丧嘴里塞:“多吃点,等会还要赶路,胖子他们不乐意背你,你偶像不搭理你,我没劲背你,后生你得凡事靠自己。”
刘丧被塞的满腮帮子,一时没看清瞎子的唇语,还以为他关心自个儿,对着他连连道谢,瞎子也一概笑受,还装模作样的让他别客气。
木安看不下去,别开眼睛,对我们道他们是去检查路口的,因为这的岩石层特别脆,好挖的同时也容易坍塌,他们南瞎北哑没头没脑一炸,搞不好要把他们全都埋在里面。
也果不其然,等他们赶过去一看,我们进来的洞口已经被堵上大半,剩下的缝儿缩骨能勉强通行,其他几个不会缩骨的只能把骨头拆了才过得去。
我表示了解,胖子脑瓜子活络起来,又问天真既然前头是明楼,那城墙底下的地道是什么,难道不是敌军用来绕开迷宫和城楼的地道吗。
天真沉吟不定,显然心里也没什么底,只简短道可能是盗洞之类的,至于地面上的防御工事,大概都是一比一复刻百民国的遗迹,算是明楼的一部分。
“建个宫殿还不够,有必要连一座城市都照搬进去吗。”
我默默道:“南越王的祖宗有点缺心眼,而且风后跟四神八将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门后放风后像?”
胖子勾住我肩膀:“皇帝老儿的牌面一向是有钱没处使,每个问题哪能都有结果的,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步天真的后尘,他这么喜欢较真,你赌不赌,不到四十岁丫绝对秃顶。”
“不赌,我信。”我想反勾胖子,但他肩膀太宽就没勾上。
“姐姐妹妹们,先别关注我徒弟的发际线了,咱趁热打铁,你们智囊团商量出来的结论,麻溜出个人来推演一下新的出口,咱们好走了。”瞎子两口啃掉压缩饼干,一本正经看着我们。
我看看胖子,胖子看看天真,天真又看看我。
三个人沉默对望,半晌,天真就道:“你怎么不亲自出马。”
瞎子咧嘴道:“不想背锅。”
“你聪明,要不你来?”我试探着看向木安。
木安“哦”一声:“不来,不会,我是傻大个,只有力气没有脑子。”
是前头胖子呛他的话,好家伙还在记仇。
眼看没人敢自告奋勇,天真骂声娘:“我来行吧,我来。”
瞎子拍拍掌:“你现在是我唯一活着的弟子,相信自己。”
他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天真僵硬地看他一眼:“原来你徒弟存活率这么低的吗?”
瞎子抛一发不伦不类的媚眼:“你很怂,我很看好你。”
我听的越来越没把握,干脆不听了,向他们摆摆手,揣起手电筒就想跳去对面找小哥。
“天使——带上我!”刘丧在追寻他偶像的路上是一步不落。
我头也不回,大声喊道:“我会把你的思念带到的。”
话落蓄力一跳,一脚踩住滚石时并不停顿,屈膝又一次二连跳纵身跃向对岸,稳稳落地。
身后突然传来余风阵阵,我回头,看见木安紧跟着我一跃而来,刚要发问,脑袋被他拍回前方:“他们肯定要轮流挤兑我,不如过来干点正事。”
我想想也是,就和他朝小哥的方向走去。
小哥似乎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长久未动,我们过去时他还半蹲在门前。
墨漆般的眸子一眨不眨,伸长手臂,正触摸着墙上的一道记号,眉心淡淡地凹陷下去。
我和木安见状都没有出声,而是默契地蹲下身去,我望向他视线凝聚的位置,看清楚上面繁复花纹的一瞬,忽然一震。
那记号的痕迹已经非常老旧,距离现在最起码有二十多年,刻痕从容不迫,一笔一划,刻的分外清晰,但代表的含义却是极度的凶险和未知。
这样的记号很多张家人都会使用,他们在进入一个没有把握的地方时,会在入口处留下这种标记,如果他们能活着出来,在离开前会去掉这个记号。
而门边上的这道标记,完完整整,没有任何被凿除的痕迹。
其实这记号在盲冢外围到处都是,全部出自于形形色色的张家人,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小哥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眼底的聚焦暗到几乎分辨不出,可是他的呼吸,是微微急促而断续的。
我心缓缓发沉,愈发凝神静气,偷偷转头看向和我同样不解的木安。
他越是安静,越是让我觉得心疼。
我很想抱抱他,或者暖暖他僵直的手臂也好。
可我在他身边,却感觉好像离他十分遥远。
他出神的面庞被光映照出一种特殊的暖黄色,仿佛是被凡尘深深侵染,却又独立于外的色彩。
最终,我还是伸手覆盖上小哥冰凉的手背,往掌心里轻轻握进去。
他绷紧的关节渐渐泛松,手指动了动,反握上我的手,抬起头,眸光向我笼罩过来,一切如旧,好似又是从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木安自然也发觉到他刚刚的失常,只不动声色问他有没有发现。
小哥点点头,顿一顿,又摇摇头:“我以前来过这里。”
“但你不记得了,对吗?”我轻声问道。
小哥再度点头,我握着他手的力道不禁加重两分。
不是没有察觉,自从我们下来以后,他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像要去努力想起什么,可我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大脑,并不能给他很好的回馈。
春与秋在他眼中流水而过,涌上来无数混沌未开的碎,于他而言,是收获和失而复得,在我们看来,却又是另一重蒙昧。
这般想着,我看见木安忽而拍了拍他:“这记号不是字面意思,跟你教过我们的不一样。”
我这才觉出几分端倪,凑上去仔细查看。
“嗯。”
小哥回答的没有犹豫:“它有两层意思,一是危险,二是告别。”
我瞪圆眼睛转头看着小哥,明知他现在活的好好的,心脏还是不由得抽紧一息。
他安抚般捏一捏我的手指,又揉揉我仰起的头,才缓声道:“我从来没有留过告别的记号。”
“这不是你刻的?”木安皱起眉头。
“不,是我,所以这个记号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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