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陆恒此刻突然显露出的锋芒,让他有种失去控制的不妙感。
他其实并没有想把陆恒怎么样,只要陆恒能够妥协,无非是丢脸而已。
更何况,如果陆恒够聪明,早早选择妥协,他也根本不会真的就让陆恒像一条狗一样坐在他腿边吃饭,他会给新县长台阶下的。
和气生财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只是想展示实力,让陆恒怕他,敬他!
康城这些年修生养息,民脂民膏厚得流油,他觊觎这笔巨大财富已经整整五年了!
这笔钱,他刘成要至少拿走八成,才不负他这么多年在康城的守候!
剩下两成才是留给其他乡绅和县长的,这是他的底线!
为了这笔巨大财富,他不惜任何代价!
去年那个贪婪的县长,咬住三成不松口,所以他只好让那个愚蠢的前任县长去见阎王了。
而这个年轻的县长,刘老板只想给他一成!
刘老板眯起了眼睛,心中发狠:“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了!不让你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我刘成妄度半生!”
三个浪人不敢和陆恒对视,而是看向刘老板,仿佛从他这里可以得到莫大勇气一样。
刘老板突然轻笑一声:“看我做什么?县长大人既然要为你们做主,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大胆说出来嘛……”
为首的光头闻听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看向陆恒:“县老爷既然要为小的们做主,那小的们可就实话实说了!”
“县老爷,你之前在铁牛面馆,不但抢了我们的大洋,还打伤我们三兄弟,这笔账怎么算?那些大洋是给我八十岁的老娘看病用的,就算你是县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光头的声音很大,足够酒楼里所有人都能听得到。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县长抢钱?不可能吧?”
“要真是这样,我们绝不能让他留在康城!”
“这哪里是县长,简直就是土匪啊!”
众议纷纷下,光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再次大声道:“诸位,这件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这位县长嚣张跋扈,抢钱不说,还要打死我们,要不是我们苦苦求饶,大家现在就只能看见我们的尸体了!”
“没错,我当时就在铁牛面馆,我作证!”人群里突然有一个胖子站了出来,大声道。
“我也在场,当时咱们这位县长凶神恶煞,不但抢钱,还想杀人呢!”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我也作证,他根本不是县长,是恶霸!”
“还有我,我也作证!”
……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人出来作证,一位嚣张跋扈,明目张胆抢劫百姓钱财,一言不合草菅人命的狗官形象,逐渐在民众心中丰满了起来!
众口铄金!
如果陆恒今天不能自证清白,他今日必定无法翻身!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些出来作证的人,的确都是当时在场之人。很明显,他们都被刘老板给收买了。
如果任由事态这般发展,陆恒能灰溜溜离开康城都算是好结局了,一个不好,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当场打死,都毫无意外!
“真狠啊……”陆恒看着一脸冷笑的刘老板,心中感叹。
“你别忘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杨团长也知道。”陆恒道。
“谁会相信?”刘老板嗤笑,“更何况,他亲眼看到了吗?”
“哦,对了,还有你的陆兄弟也能做证。”刘老板“恍然大悟”地看向马邦德,“陆兄弟,你的县长快要完蛋了,能不能救他,就全看你了!”
马邦德看了眼陆恒,一脸沉痛道:“刘老爷,县长也是年轻冲动,一时糊涂,才见财起意……”
致命一击!
如果连同行的马邦德都指认陆恒抢劫还要杀人,那陆恒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哈哈哈……”刘老板张狂大笑起来,“县长啊县长,现在呢?你还要继续为民做主吗?马县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给我跪下,我保你任满安全离开。不然,你再做下去,就不是做主了,而是作孽!你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啪啪啪!
陆恒突然鼓起掌来。
他微笑看着刘老板,一直鼓掌,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刘老板,我有一问,还请你解惑。”
“县长只管道来。”刘老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在等着陆恒屈服。
“这么拙劣的手段,你为什么一副吃定我的样子?”陆恒满脸疑惑地问他,“刘老板,你没有脑子吗?”
哗!
一片哗然声中,刘老板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刘老板满眼寒意,森然道。
“就你这点脑子,你能做什么?”陆恒不屑一笑,他转身,面色一肃大喝一声:“安静!”
待场面再度安静下来后,陆恒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酒楼。
“今晚,有三个浪人状告我谋夺他们的财富,还想杀了他们,好像我这个县长刚一上任,就成了罪犯!”陆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我就和他们三个当堂对质一番,还请诸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
“到底我是个土匪县长,还是有人诬告我,片刻就能揭晓!”
说完这些,陆恒把目光转向了三个浪人为首的光头身上。
光头被陆恒看得有些心虚,嚷道:“看什么?别以为你是县老爷我就怕了你!你这狗官,刚一上任就谋财害命,我们康城要是让你当了县长,还不被你祸害死?”
陆恒看着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大声道:“杨团长!”
杨克难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道:“县长,有何吩咐?”
“听闻你熟知律法,我想请问,”陆恒道,“持械抢劫,越狱,诬告县长,三罪并罚,该当何罪?”
杨克难道:“死罪!”
陆恒再问:“我身为县长,可有权亲自执法?”
“有!”
“很好!”陆恒笑了,对眼露惊慌的光头道:“我抢了你多少钱?”
光头想也不想地道:“五百块大洋!”
“你把钱装在哪里?”
“荷包里。”
“什么样的荷包?”
“就是你腰上挎着的那个!”
“荷包哪儿来的?”
“我买的。”
“在哪儿买的?”
“城西杂货铺!”
“你撒谎!”
陆恒越问越快,而光头也只好越答越快,然而他刚回答完买荷包的地方,陆恒猛地怒目圆睁一声暴喝,吓得光头腿一软顿时跌坐过去!
陆恒向前一步,指着光头怒喝道:“你撒谎!这荷包是京城古月斋冯裁缝的手艺,他是当年给前朝皇上缝龙袍的御用裁缝,这个荷包是皇宫专供,就是一万块大洋也买不到,你再给我说一遍这荷包是从哪儿来的?”
陆恒口中的京城、皇宫、御用什么的,完全让光头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只是个南国小县城的浪人,一辈子连萨南康省都没出过,哪里见识过这些东西?
哪怕陆恒是在胡扯,但县长本身就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在他眼里县长身份已经很尊贵了,他根本分辨不出县长和皇宫差距有多远。
在他眼里,这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都一样!
他立刻就怯了,慌了,他下意识想看向刘老板求助,然而陆恒舌绽春雷,最后一声质问让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心中一慌,想也不想惊恐叫道:“荷包不是我的,对,不是,钱是我的!你把我的钱装到你荷包了!对,就是这样!”
“还敢撒谎!”陆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指着他的眼睛怒斥:“再敢说半句谎我立马毙了你!放特么什么屁?这么贵重的荷包我会装你那五百大洋?你亲眼看见我装进去了?说实话!”
光头额头豆大汗珠滴落,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艰难开口:“我、我我亲眼……”
“你亲眼看到我把钱装到这个皇上用过的荷包里了?你给我想清楚再回答!”陆恒瞪眼喝道。
“我没看见……”光头艰难改口,牙齿都打颤了。
“没看见?没看见你刚才就是在骗我,骗所有人?你敢骗人?”陆恒继续喝问。
“我没有!我没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荷包……”光头惊恐大叫起来,情绪已然崩溃。
“还敢说没骗?那荷包哪儿去了?你抢钱的时候荷包哪儿去了?”陆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杀意迸现!
光头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他惊恐大叫:“不是我!不是我!我抢的时候根本没有荷包!”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住,随即满脸惊喜哈哈癫笑:“我想起来啦!钱在桌子上,根本没有荷包!哈哈,没有荷包!没有,哈哈!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整个酒楼一片寂静,就只剩下光头歇斯底里的癫狂哭笑。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知道县长是被冤枉的了,光头是在骗人!
刘老板此刻脸已阴沉成了一张锅底!
咔嚓!
突然,陆恒一把扭断了光头的脖子,哭喊癫笑声戛然而止。
砰!
光头的尸体重重摔在了地上,陆恒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其他两位浪人,语气温和道:“他是个骗子。你们两个不会骗我吧?”
噗通!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老爷饶命……”
陆恒笑了,满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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