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新年已至。
正月初一那天,汉帝刘协下旨,改年号永汉为初平。
新年新气象,所有人都期盼着在这新的一年里,大汉江山得以稳固,能够风调雨顺。
初平,初平!
丁辰在吃罢了晚饭之后,和阿姐坐在客厅中闲聊。
“只怕是平静不得。”
客厅外,曹昂正在舞剑。
经历了去年那一场变故后,曹昂变得成熟了许多,也稳重许多。
以前,他并不好剑术,但是在经历了那场变故后,他却主动找到了丁辰,想要习武。
对此,丁辰自然应允。
他很清楚,时局会越来越乱。
而乱世之中,有一技傍身才是硬道理。
虽然,他会保护阿姐,保护曹昂。可他也知道,他保护得一时,却保护不得一世。
庭院里,剑光闪烁。
宝剑劈砍在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丁辰看了看天色,便站起身来。
“阿姐,我要去宫中值守了……而今贾衢已被召回,家里不免有些守备空虚。老高要晚一点才回来,你在家中还要多加小心才是。等过些时日,我会召些护卫过来。”
丁夫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挥手道:“休得啰嗦。
每次出去值守,都是这般呱噪,让人心烦。阿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还有昂在家中陪伴,不会有事。”
“那我走了!”
丁辰笑着道了一句,便迈步往外走。
“小辰。”
“阿姐还有吩咐吗?”
丁辰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却见到丁夫人露出一丝纠结表情。
她犹豫片刻后问道:“小辰,你可有他的消息?”
丁辰知道阿姐口中的‘他’是在指谁。心里不免叹息一声,但脸上还是保持平静。
人常说,一夜夫妻百夜恩。
他和阿姐成亲多年,又岂能一下子恩断义绝?
“放心吧,相国已经不再追究他的事情了!”
“真的?”
“我昨日听贾文和说,相国已任命他为奋武将军之职,又怎会再继续追究下去?”
“如此,甚好。”
阿姐听罢了丁辰的话,似乎是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而丁辰则轻轻摇头,即便是这样,董卓在短期之内,怕也不会放他们走吧。
“那我走了!”
他说完之后,便走出了客厅。
和曹昂叮嘱了两句,丁辰便步出曹府。
别看董卓而今委任他为南宫卫士令,可事实上,对他依旧有所提防。不过,丁辰并不在意此事。说实话,就算董卓真的让他们现在离开,他会送阿姐他们走,但自己却未必愿意离开。毕竟,此前曹操做的事情,让他非常不满。心结尚未解开,他就算离开了洛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曹操。更不要说,他还有很多的困惑。
夜幕,笼罩洛阳城。
初春时节,一场春雨倏忽而来,却令得气温骤降。
丁辰在来到南宫之后,与高顺做了交接。
张绣在丁辰到来后不久,便被调离南宫。听说,张济在董卓那里为他讨要了一个建忠将军的头衔,随张济一同前往镇守函谷关。那函谷关是连通关中的咽喉要道,必须要有大将镇守。相比并州军而言,随董卓一同前来的西凉旧部似乎更加可信。
朝中有人好办事!
丁辰并不羡慕张绣的造化,甚至还隐隐有些高兴。
毕竟,张绣一走,这南宫卫士便尽归他掌控。此前,张绣虽然配合丁辰,但由于身份的缘故,八百南宫卫士始终还是以张绣马首是瞻。他离开了,那些卫士也就少了主心骨。丁辰旋即下令,命高顺率部操练,更趁机把一些刺头赶了出去……
而今的南宫卫士,虽谈不上臣服,却无人敢和丁辰对抗。
“老高,日间宫中可有异样?”
“倒是没见什么异样,一切都很正常。”
“那,早点回去吧。”
和高顺寒暄两句之后,高顺就走了。
丁辰在卫士房的明堂里坐下,查看了一下今晚的值守名单。
这名单,大都是一早就安排妥当,所以也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
“董承为何没来?”
他翻看完名册之后,不由得眉心蹙动。
“董君今日回去,便腹泻不止,午后已着人前来禀报。”
“那他所部部曲,今晚何人统帅?”
“是由都伯胡车儿暂领。”
胡车儿?
丁辰印象不太深刻。
那董承,便是当日曹性带他前来任职时,被他痛打一顿的军侯。丁辰想了想,挥了挥手,便让那值守的卫士退下。既然是生病了,而且还禀报过了,也就算不得事。
只是那胡车儿……丁辰实在是对此人没有一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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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细雨靡靡。
在这初春的夜晚,这一场细雨,直让人瑟瑟发抖。
丁辰也不可能一直在卫士房里呆着,在子时过后,他带着两个扈从走出卫士房,却发现春雨,不知在何时已经止息。一阵风吹来,丁辰忍不住一个寒颤,下意识想要回去。
“今天晚上,可真冷啊!”
“是啊,已经入了春,怎么感觉着比冬天还冷?”
算算时间,丁辰统帅南宫卫士已近一个月了,与身边的这些西凉兵,也渐渐熟悉。
所以,彼此间也会有一些交流。
话语不多,但这些西凉兵却不会不理不睬。
“比凉州还冷吗?”
“那倒是不至于……将军是不知道,凉州入冬之后,滴水成冰,夜间根本无人愿意出门。不过呢,那种寒意虽然猛烈,却还能抵挡。可是似今天这种寒冷,却如绕指柔般,往骨头缝子里钻,更加难受。”
丁辰听罢,忍不住笑了。
他笑道:“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洛阳的初春便是如此,习惯便无大碍。春雨料峭,在我看来,终究是比不得凉州苦寒。”
两个扈从闻听,顿时笑起来。
对眼前这位卫士令,他们最初是抵触的。
不过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却发现丁辰挺好说话,为人也颇为豪爽。
这也让他们渐渐接受了丁辰,甚至也因此,愿意听从命令,每日被高顺严酷操练。
“咦?”
就在这时,丁辰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停下了脚步。
“阿阁宫门,为何不见人影?”
前方就是阿阁,可是却看不到南宫卫士值守。
丁辰眉心一蹙,露出一丝不快之色,便大步流星向宫门走去。
“许是在里面避雨?”
扈从忍不住一旁开脱,露出担忧之色。
“不对,就算是避雨,也应该有人值守才是……可你看这宫城中,连个鬼影都不见。”
丁辰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行走的速度。
同时,心中更有一丝丝不祥之兆,让他感到有些惶恐。
三人一路飞奔,来到阿阁宫门下。两个扈从向一旁的班房跑去,而丁辰则站在宫门下,看着黑漆漆,空旷的广场,突然间大吼一声:“有刺客,快去击鼓,召集人马。”
话音未落,丁辰就听到从班房里传出一声惨叫。
他激灵灵一个寒颤,转身想过去查看。可跑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来,朝阿阁大殿看去。
不好!
丁辰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便向大殿跑去。
从班房里传来的那一声惨叫,足以说明里面的南宫卫士凶多吉少。丁辰没有进去查看,并不是说他害怕危险,而是担心发生更加危险的事情。一曲卫士尽没,岂不是说明,那阿阁大殿里的弘农王更加危险?这个时候,丁辰已经来不及考虑那些南宫卫士是如何被害,他更担心的是,阿阁的弘农王……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焦虑。
才踏上了阿阁大殿的台阶,耳边就听到了弓弦声响。
十余支利箭自黑暗中飞出,破空锐啸,射向丁辰。
丁辰心里一震,本能的向前扑倒,箭矢从他身体上方呼啸掠过。没等他站起身来,十余个黑影便向他扑来。刀剑在夜色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与此同时,身后的宫门也哐当一声关闭。
数十个黑衣人,从班房里冲了出来。
“尔等什么人,竟敢夜行宫城,莫不是想要造反?”
丁辰见状,又怎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弘农王不过是一个废帝,而且随着何进被杀之后,他更无半点实力,何以被人针对?
只是,此事已容不得丁辰去思考答案。
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抬手仓啷拔出佩剑。
可惜,招魂矟不在手中!
丁辰一声厉喝,可是那些黑衣人却无人应答。
他们把丁辰包围在中间,突然间齐声呐喊,便扑了上来。
该死!
丁辰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腾身而起,一剑刺出。剑光吞吐,恍若闪电一般……迎面的黑衣人虽身手敏捷,可丁辰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无法闪躲。
只听一声惨叫,黑衣人便倒在血泊之中。
丁辰也不多想,身随剑走,刷刷刷一连三剑刺出,把扑上来的黑衣人逼退。
“刺客,有刺客!”
他一边向前冲,一边高声喊叫,希望能够惊动皇城中的卫士。
只是,这阿阁自从刘辩住进来之后,便恍若一块禁地。除了值守的南宫卫士之外,护卫宫城的剑戟士根本不会在附近巡逻。以至于大殿广场上如此动静,却没有人发现。
“大王莫非就是在等他吗?”
阿阁大殿中,刘辩面色苍白。
不过,他却把唐姬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男子,眸光闪烁。
灯光昏暗,站在刘辩身前的男子,面貌有些模糊。他一身黑袍,负手站在窗口,向外看去。
“倒是一员猛士!
董卓老贼帐下,确有些能人……原以为调走了张绣小儿,未曾想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那人赞叹道,不过那语气,更多是一种嘲讽。
他回过身,凝视刘辩。
“只是这阿阁之中,凭他一人想要救出大王绝无可能。
微臣并不想害大王性命,只要大王愿意交出传国玉玺,微臣便可保证,大王早晚能重登大宝。微臣今日不过是为我大汉江山,实不愿害大王性命,又何苦固执?”
刘辩闻听,却笑了!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
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奸贼欺孤年少,以为孤真不晓事吗?母后,想来便是你们所害,孤若是交出了玉玺,怕立刻为你所害。尔等才是真正国贼,犹甚董贼。
孤便是今日死在这阿阁之中,也绝不会向尔等屈伏,遂了尔等心愿。”
说话间,他向前两步。
那瘦削的身躯,却好像蕴含着无尽的勇气,怒视对方。
男子闻听,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便是没有玉玺,你以为真能保得江山稳固?
也罢,既然大王执迷不悟,臣只好送大王去见太后,让你一家在九泉之下团聚吧。”
他说完,拔出宝剑,便向刘辩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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