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如同被雷击中一样,他目瞪口呆,惊恐万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真实到不容一点点质疑,不容一点点思考。
如此突然的一拳,如此突然的一幕,明非多希望这一拳从来没有挥出,他多希望面前的是一个幻想。可泷川身上熟悉的香味,粗布衣服,迷人的眼眸,滑落的泪水,还有嘴角流下的猩红血迹,都让他没有办法怀疑。
泷川奄奄一息,看样子被这一拳打的五内俱焚,身受重伤,她说话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清:“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彻底击碎了明非的心。究竟是为什么?明明实在颜家,明明她没可能出现,明明打的是孔凌风……
明非瞬间哽咽了,没有任何一种悲痛能甚过亲手弑杀亲人。令人心痛的不只是她的虚弱,还有她的眼神,那双眼睛天真无邪,怎么都不敢相信,居然至亲之人会对自己挥出这样致命的一拳。悲愤化作咕咕热泪,一行又一行的低落。
明非僵在原地,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许久之后,他颤抖着说:“我没有,我也不想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非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但他的理智在这样的画面前完全崩塌。
明非的心似被针扎一般。他再也忍不住,疯狂地冲上去抱住了泷川,他忍不住哭出声来,悲惨地吼叫:“我不是有心的,你别死,求求你别死!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能死啊!”
突然,一把刀插入明非的身体,他只顾着伤心悲痛,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人刺他,他更加不会想到握着刀的手来自泷川!那芊芊十指此刻握着一把杀人利刃,直直的插入明非的胸膛,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明非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痛苦地问:“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
被亲人背叛的痛苦远甚于剖腹剜心。
明非的嘴角流出鲜血,但更大的痛苦来自于内心。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他一步步后退,身体摇摇欲坠,只剩一口怨气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泷川的眼神变的诡异,狡诈,前所未见。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明非不敢相信,这不可能是泷川的眼神!
泷川开口说话了,声音未变,可语调却是狡诈阴险,阴阳怪气。
泷川:“你真的是个蠢货,还是最蠢的那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的照顾你这个废物这么多年!这一剑,还请你好好的感受,这是对你这混蛋的补偿!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家里的事情你一概不管,我在明家连一个婢女都不如!真是痛快,我恨不得再捅你几剑才过瘾!”
明非捂着伤口,忙向她解释,他已经忘记了肉体的痛苦,比起心痛,这一剑又算得了什么?!
明非:“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很珍视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你,求求你,不要这么想,求求你相信我。”
出乎意料,泷川一脚把明非踢开,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泷川冷笑一声:“你说什么胡话,亲人,您配吗?!!他才是我的亲人,我早就想甩开你了,又穷又窝囊!你说你有哪一点像个男人!”
说着,一个白发魁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明非看到了一个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古厉决不知从哪里走来,他径直地走过,搂着泷川的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只手环着纤腰,不住的亵玩,抚摸,这个画面看的明非想死。
“怎么会这样!!!!”
明非失心疯似的仰天长啸,那绝望的声音足以震撼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
古厉决突然放手,飞身上来把明非踢倒,身中一刀的明非已经没有能力躲闪。他也不想躲闪,生死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古厉决踩着明非的脑袋,耀武扬威地说:“你可真是个废物!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小泷川已经答应做我第二十三房姨太太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和她的婚礼,看着我们入洞房,看着我们生儿育女!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废物!废物!废物……”
“不!”
明非觉得他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绝望的悲鸣,震撼一切。
哀,莫大过心死,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就是如此。明非的心在那一瞬间死了。
一时间,许多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父母,老师,朋友,陶向宁,同桌,大家一起辱骂殴打他。
“你就是个窝囊废!”
“像你这样的行尸走肉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要是你我早就自杀了!”
“去死吧,废物!”
……
脑子里所有痛苦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回放,明非脆弱的意志已经没有办法支持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力。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解脱,只想放下。
“再见了……”
一声再见,万种凄凉。
他将刀口对准自己,竟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在低语。
“刺下去,一切都解脱了!”
“你这样的废物,只有死了才是唯一的出路!”
“没人在乎你的,去死吧!”
……
明非的手随着声音而动,他想着,或许,刺下去,就不必这样痛苦了,就不被忍受这多灾多难的人生。
他举起剑,默默向腹部刺去。
突然,明非的脑袋一声轰鸣,一阵剧痛从头盖骨袭来。剧痛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在重组,消散,融化。
眼前的泷川和古厉决不见了,熟悉的老师同学朋友们不见了,手中的剑不见了,血迹不见了。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依旧是孔凌风,依旧是兽人族的家伙举着大刀,依旧是火光冲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巨大的痛苦,刻骨铭心的伤痛,那感觉一辈子不会忘记。
明非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可那痛苦却让他无法承受。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逼真?!
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巨大轰鸣声的来源。将他从幻境带回现实的人,原来是颜老头来了!
没等明非反应过来,颜老头飞身几部,赶到颜家三兄妹身边。
颜老头高呼:“还好来得及时,否则你们小家伙就死在他的幻术里了。”
来不及感谢,向四周看去,发现颜家兄妹三人痛苦的趴在地上,那绝望的表情前所未见。明非从没看过颜承允不卑不亢,不温不火的脸上居然会有这种表情!颜雯静在一旁默默流泪,而颜雯雅大哭大闹,不断地嚎叫。
颜老头依次上前,用食指猛弹他们的脑门。三人清醒过来后久久无法缓过神来。明非一阵后怕,这幻术真是恶毒至极若不是颜老头及时赶到,恐怕他已经死于非命了。
颜老头对着两位不速之客说:“你们两个是为了冰空注灵来的,对吧!”
他不威而怒,镇住了场面,一点都不像平时嬉皮笑脸的老叫花子。
明非感觉似乎有救了。
孔凌风更是不慌不忙:“颜先生,看来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宝刀不老,实在是高明,在下佩服。”
颜老头哈哈大笑:“是你们太拙劣,不是我高明,这种程度的计策也想瞒过我颜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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