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当年观音山下镇压着当世的凶魔,曾经那个一剑开天的剑仙李禹便是和那魔头大战数夜,最后终于将其封印在了观音山底,如今一百六年过去,那魔头居然被人给偷偷放了出来,这一消息瞬间有如群蝗过境一般在南北两派江湖内炸开了锅。
而后又传出许多门派被灭,掌门人均是被神秘人震断了心脉,气绝身亡,不出所料定是那魔头所为。
两界山这里是伏夷和大晋两国兵家相争之地,埋葬了无数的两国军士,而自两界山以南六十里,有一间凉茶铺子,那贩茶的小厮名叫三笑,三笑是个勤快人,在凉茶铺子里做了不到三个月便已经被提拔为副手,贩茶的老板又于前些去拜山头死在了山路上,听说就连对方的门派都不知被何人所灭,江湖山顿时是腥风血雨。
这凉茶铺子老板一死,三笑便走马上任了,开张的第一天便将那挂了十多年的金子招牌给拿了下来,特地找了临近县村里好写书法的秀才执笔,金笔一挥写下了侠客来,三个鲜红大字。
哪知这三个字一出来,顿时便名满两界山,南北两派不少侠士都相约而来,到此讨论当今天下江湖的风云人物,茶棚老板金三笑见此,立刻就将以往经营的凉茶弃之不用改成了酒楼,这一改可不得了,江湖中人琼浆玉露数不胜数,哪里离得开酒这东西,故而这看似不起眼的酒楼却是江湖侠士聚集之地。
侠客来的老板金三笑看着柴房中的酒坛一坛坛搬出去,空坛子搬进来,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些年靠着这玩意可是捞到了不少银子,一想到此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当初为自己做字的年轻秀才,如果不是那人自己这茶棚恐怕迟早是要关门的。
“小二上酒!等老子这顿吃过了就是我功成名就之时!哈哈!”一位粗犷胡茬的汉子手中拿着大刀走了进来,吆喝着说道。
年轻的店小二赶紧将一坛子酒放在了桌上,对于这些会使兵器的大人物饶是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胡茬大汉一把夺过酒坛子,也不用碗用手指戳破封闭的红纸,仰头便是痛饮。
“好汉可是要去那伏离山?”另一外拿剑的白衣男子看着胡茬大汉,思索着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整个侠客来酒楼的吵闹声都戛然而止,银针落地都细之可闻。
“哈哈!没错,我便是要去那伏离山,某家听说前些日子那观音山的魔头被人放了出来,北派江湖数十门派被此魔所灭,我等虽然本领低微,但是对于这等邪魔岂能坐视不理,待某家喝过这坛子酒,便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那伏离山走上一遭,也不枉英雄一场,哈哈!”那大汉爽朗大笑道,声震如雷。
白衣男子听此目光顿时有些钦佩,拿起桌上的酒碗来到大汉的桌前坐下,然后抬手相敬道:“英雄可留姓名?”。
“有何不可,在下胡三刀,打架从来只会三刀,哈哈!”大汉拿起酒坛和白衣男子碰了一下,然后各自对饮。
其他人听见那大汉竟然要去伏离山除魔卫道,顿时个个都是心生敬佩,同时江湖儿女英雄不问出处,那魔头本领通天,便是当年的九华山掌教陆老神仙都降不住他,北派江湖这段时间不知有多少侠士葬送在其手中,前几日听说那魔头先在伏离山歇脚,怕是休息完了后又会再造杀孽,北派江湖的大天象人物都是约定在伏离山狙击那个魔头,欲集众人之力击杀那魔头以绝后患。
此事在北派江湖中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基本甚为北派江湖的一份子都知道此事,不过那魔头本领却是令人恐惧,北派江湖长白派掌门听说也是为大天象的凡间天人,要说那普天之下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不过也被那魔头吸干了体魄气运,惨遭灭门,这等惊人的手段又岂是自己这等凡间武夫所能抵挡?
北派江湖能力低下的唯恐避之不及,可那大汉尽管一身修为也就凡夫武者的上三品,放在普通地儿可谓身手佼佼者,但是面对那些神仙人物却是连蚂蚁都不如了。
“你这汉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人家可是数百年前的魔头,一身修为早已经看破大天象,捏死你好比一只蚂蚁,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突然酒楼的角落传出了一道不屑的声音。
嗯?胡茬大汉脸色顿时铁青,拿刀的手都因为愤怒而发颤,他犹如雄狮一般的目光回头看去,却是发现一位身穿麻布衣的少年正不紧不慢地吃着小菜,刚刚羞辱自己那话竟然是从那个毛头小子口中所出。
“你这小娃娃是何人,竟然敢如此羞辱某家,莫非是要领教某的宝刀不成?”他脸色铁青,刀出鞘威胁道。
麻衣少年吃着小菜,似乎没有听到大汉的威胁,彻底无视了对方。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顿时来了兴致,这胡三刀也不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早些年被魔刀老祖看重,传了他一式刀法,不曾想被他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悟出了另外两式,让他有如今的成就。
而这模样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全身并无半点气息,看着便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娃娃,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出来游玩,这会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认死理的胡三刀,看来不仅那少年今日有血光之灾,恐怕还有可能会连累身后的父母。
“放肆,你这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且吃某一刀!”胡三刀见此如何能够相忍,拔刀出鞘飞身便朝着少年所在之处砍来,四周人均是吓得退后,唯恐被殃及鱼池。
少年见此脸色顿时微变,他身子赶紧朝后方退去,躲过了胡三刀的致命一击,还不忘从桌上拿起一个鸡腿咬在嘴间。
胡三刀见自己一刀竟然被对方躲了过去,而且对方仿佛还游刃有余没忘了拿个鸡腿填饱肚子,顿时肺都要气炸了,他将刀一横,对着少年的腰间便劈来,吼道:“小兔崽子,欺人太甚,再吃某一刀”。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凭你的本事就连伏离山的门口都进不去,还想除魔卫道?说自己之后喝完酒后便要前往伏离山去降服那魔头,然后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别人为你宣传名声,然后再找个理由与伏离山擦肩而过,这样既不违背侠义道德,也成就了自己的名声,你打的好算盘,以为我是傻子吗?还是说你是将在座的所有侠士都当做是傻子了?”少年慌忙中一语中地的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古怪,大家都不是那般随波逐浪的人,我北派江湖何愁不出人才?但是看那胡三刀气急败坏的样子顿时都清楚了过来,在看向那胡茬大汉眼神便不如当初那般敬重了。
之前和那胡茬大汉对应的少年听此脸色也是一变,立马从胡三刀身边退去,还将那拿在手中的酒碗扔在了地上,那般模样仿佛受到了羞辱。
胡三刀眼看自己的布局便要实现,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搅和了,顿时杀死四起,抬起刀口又是连劈了几刀,不将那小兔崽子杀了难泄心头之恨。
这下子胡三刀却是使出了真本事,不要了麻衣少年的性命誓不罢休,众人脸色均是担忧,那少年左右逃窜明显功力不如对方,看来这血光之灾还是无法避免了。
“小子看你往哪躲?受死吧!”胡三刀成名已久,早已身经百战自然不是对方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看准时机拿住了对方的破绽一刀劈下,这刀要是劈中,恐怕人都会被剁成两半了。
麻衣少年脸色大惊,心中暗叹王玄策啊!王玄策!明明心知江湖人心险恶,你却偏偏还对此如此向往,怪不得当初凤歌姐姐要和老鬼约法三章,不让自己学武。
这少年正是当日在临仙江上被李凤歌赐予贝珠的王叔山少年王玄策,自从那日吞噬贝珠之后,他默然间觉得自己腹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息流动燥热难忍,而当初那个十分俊俏的大和尚却对自己说这是那颗贝珠的奇效,能够助长自己的修为,直入大天象之境,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身体太虚弱,如果强行契合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事情发生,便打下了一道封印将自己体内的多数贝珠之力封印了,将来由自己解开。
王玄策看着那斩向自己腰间的大刀,脸色镇定正准备要强行冲破大和尚遗留在体内的封印,但是他却突然停止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一根手指抵在那刀口面前,原本呼啸而来的刀锋却是立刻暗淡了下来,那人屈指一弹,只见胡三刀嘴角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倒身飞了出去。
王玄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坐在自己桌上喝酒的老人,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自己印象之中并没有见过此人。
侠客来酒楼顿时鸦雀无声,均是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地老人,眼睛睁的老大,一脸震惊,于此同时侠客来酒楼上方,一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一闪而逝,将原本盘绕在两界山周围数月的乌云驱散,风停雨止,老人纤细干枯的手指轻轻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四周满课慈祥笑了笑,一饮而尽。
“大大天象之境,这位老者是是凡间天人!!”有人看到了那快速消失的紫色光柱,失神惊讶道。
什么!众人均是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角落里的身影,顿时感觉口干舌燥,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一般,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不知为何小小的侠客来竟然会有神仙人物降临。
侠客来的老板金三笑脸色慌张地站了出来,低着躬身站在老者面前,不敢言语似乎在等待吩咐。
“坐”老者没有看一旁战战兢兢地酒楼老板,淡淡开口说了一字,众人听此均是松了一口气,忙坐了下来,不敢看那老者所在的角落,有些人酒都未喝便逃离了侠客来。
少年王玄策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老者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畏惧,大天象的人物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况且他平生第一佩服的人便是凤歌姐姐,自己这面前的自然不能让他高看一眼。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的紧,王叔山出来的人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但却也有高看自己的资本,不过让老夫好奇是,龙宫的龙珠为什么会在你的体内,依我之见王叔山还没有这等本事,能让龙宫将自己的镇海之宝倾囊相授”老者嘴角小品了几口烈酒,不紧不慢说道。
龙宫?龙珠?那不是贝珠吗?王玄策脸色微微一变,感觉自己脑子有些发懵,对于出身王叔山的自己,龙宫这一词他自然知晓,那是属于临近中原腹地东海的势力,已经存在了有几百年了,那群头上张角的人形怪物被中原人称为鲛人,自命不凡本领到是不小,而那龙珠更是鲛人的至宝,这老头说自己体内的贝珠是龙珠,这让王玄策心中有些吃惊,这贝珠是当初李凤歌给自己的,他默然间想了想,不禁猜到了一种可能顿觉后背发寒。
老者将王玄策神情尽收眼底,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细细眯起再次开口说道:“老夫可真是孤陋寡闻了,想不到这普天之下还有人能有这等本事,呵呵!你小子机缘实属不凡,王叔山这一代也算人丁稀薄不曾想出了你这么个怪物,不过可惜了,嘿嘿!只得其势却不得其时啊!”老者说完轻轻一叹。
王玄策眉头微皱,听着老者的话他蓦然间响起了凤歌姐姐为自己算出的一个人,那人是自己一生的劲敌,自己总有一天会和那人相见,他曾经问过李凤歌那人的姓名,只不过对方却并不告诉自己。
他们天人行事总是如此神秘兮兮,不过王玄策并不信命,他出自王叔山,这一世他必将名扬天下。
“前辈是要去伏离山?”王玄策看着面前的老者大胆出口道。
老者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品着那杯似乎永远都喝不完的烈酒。
“前辈莫非是为仇而来?”王玄策不死心地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却突然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前静静刻画着什么。
“那前辈肯定是忠人之事了”王玄策拿过酒坛子,将酒碗倒满,然后也为老者斟满。
此话一出,老者浑浊的眼眸突然恢复一丝清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听说你们王叔山一生算无遗漏,当年的薛青衣便是你们王叔山的第一人,呵呵,不知可否请上小兄弟为老夫算上一卦?”。
王玄策微微点头,当年的神算薛青衣确实是来自他们王叔山,他脸色沉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夹在掌心,对着老者说道:“请前辈赐字”。
老者嘴角微笑,在桌上刻画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王玄策瞥了一眼老者桌前,瞳孔瞬间放大,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少许睁开双眼用不解地神色看着对方。
“可是算出来了?”老者淡淡开口道。
王玄策点了点头,将竹筒缓缓收起,默默将二人桌前的酒碗倒满。
“嘿嘿,你小子有些道行,不过能入得老夫的眼整个天下约莫只有一个半,你们王叔山碰巧不再此列,哈哈!”老者说到此不禁开怀大笑道。
“小子如果我刚才不出手的话,你是想自己冲开封印吧,那样不出三日便会爆体而亡,按照道理来说老夫也算救了你一命了”。
“确实如前辈所言,不过相信前辈也知道王叔山的规矩,我王玄策不是薛青衣,更不会做薛青衣,你如果以为那功成名就便能阻碍我,便大错特错了”王玄策淡淡开口道。
薛青衣,那个王叔山百年难遇的天才,那个与曹溪国并列九国两甲的男人,最终还不是化为枯骨,到头来留下一句卦辞黯然离世。
“老夫自然知道你们的规矩,小子如果我所猜不错你接下是准备南下吧”老者盯着王玄策的眼睛静静说道。
王玄策并没有答话,自然不言而喻,爷爷在自己出山之前便有告诫要自己南下入晋。
“老夫知道以自己大天象的身份,放在王叔山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恳请念在老夫之前救命之情的份上,希望你望北而行”此刻老者目光之中竟然有些哀求但又似托付的意味。
“你要我入伏夷王朝?”王玄策脸色沉着地看着面前这位老者,少许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子将老者写在桌上的字静静擦去,然后开口对着老者说道:“一年,不能再多了”。
老者听此脸色顿时一喜,亲自为少年倒满酒,然后举杯道:“多谢公子,老夫没有遗憾了”老者仰头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敢问前辈姓名?”
”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如果公子哪天能去一趟卧龙水榭,能够找到一个名叫王甲的墓碑,倒上一杯酒便可,哈哈!”。
王玄策轻轻一叹,伸手摸了摸自己腹中,不由一笑,从竹筒之中拿出一枚铜钱,来到侠客来的大门外,朝北方和南方各自看了一眼,缓缓闭眼将手中铜钱向上抛出,然后眼神紧紧盯着那枚翻滚的铜钱,最终铜钱落地位置落于东南方位。
他见此眼眸瞬间放大,神色十分复杂但是最终都烟消云散,他整了整衣领,缓缓走过去将那枚天意落在东南方位的铜钱捡起,转身往北轻轻挪出了一步,这一刻被王叔山当代大国相赞为文曲星下凡的少年,毅然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