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天下正道第一道教祖地,被誉为“千古仙气尽归于其顶”,民间都各自相传时常见有仙人御剑掠过其顶,追风逐日霞光漫天,山有九九八十一座山峰,其中周身环绕七座主峰呈北斗七星交汇之势,其余诸峰山峦叠嶂,层层交错,连绵不绝,自成威势。
其七峰分别为紫云峰、金竹峰、灵秀峰、秀霸峰、诛仙峰、北斗峰、龙武峰,紫云峰为主峰,其余六座呈六个方位环绕矗立。
每一峰均有两条巨大的锁链将主峰与其余诸峰相连, 其内又有五景十二雕楼,这五景乃为玉莲无莲、云侠星壁、河图洛书、坐井观天、背经老人,十二雕楼各具千秋,象征着九华道统千古不朽。
此刻灵秀峰之上,金霞殿之内。
一位白眉鹤发的青袍老者手托拂尘正眉头紧锁,盘坐于阴阳蒲团之上,鄂下白须微微浮动,在他的身前一座高约莫十丈的老子金身塑像静静矗立。
不过让人奇怪的老者的目光并未看向那神像,而是落在了老子右肩的一道幼小身影之上。
只见在皇绫符箓之后一顽皮孩童不知从何处竟爬到了老子金身神像的肩上正哈哈大睡!
孩童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身穿黑白云袍,头束发髻,藏在袖口的小手还抓着刚刚从供桌上偷来的蟠桃,桃子上留有一口牙印,想必也是这厮所为。
气质出尘的老者望见此景并没有动怒,反而眼神紧张盯着老子肩上的那正酣睡的孩童,仿佛生怕他从那摔下来,那老子像高大无比,肩部离地面大约也有七八丈左右,这要是稍有不慎掉下来,十有八九都得脑瓜子崩裂,死的不能再死了,何况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
“师兄,伏夷皇室托人送来重礼与文书,希望师兄能移驾上京讲道”
突然大殿之外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随后便一位同批紫青道袍的中年男子手托拂尘迈入殿中。
“嘘。。”
令人奇怪的是,鹤发老者像是没听到身后师弟的传话,反而出声制止来人叫唤,像是怕惊扰了那正在老子肩上熟睡的孩童。
陈一宫见此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解,但随后看到上方那熟睡的身影,嘴角却是无奈一笑,竟也在鹤发老者身旁地蒲团之上盘坐下来,单手合十闭眼打坐。
时光流逝,一声洪亮地钟声自临峰响起,陈一宫紧闭的眸子也渐渐舒缓开来,于此同时那睡在老子肩上的孩童也醒了过来,道童半醒的眸子仿佛还带着稚气未开的天真。
用道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将打湿了的袖口朝老子像上一抹,伸了个懒腰不料手中的蟠桃掉了下去,少年急了便要伸手去抓,却是脚下踩空,径直从老子金身像上掉了下来!
鹤发老者见此脸色大惊,哪里还坐的住,赶紧飘身用手接住。
待到将其安全放在地上,向后退了三步,形态拘谨,陈一宫早已站立在老者身旁。
二人整理道袍均单手合十恭敬道:“恭迎师叔!”
孩童清秀地眸子看清了面前的鹤发老者,慌忙地将手中刚刚夺来的桃子藏住,拿起掉在地上的小型拂尘,单手合十用满是稚气地语气默然道:“大善,贫道刚刚梦见老子道尊托梦来寻,故相约共赴境中相谈甚欢,淡笑间又忽见一黄鸟金翅白眉衔玉帛而去故出梦寻之,不料竟遇见升象与一宫二人在此,莫非黄鸟已然飞出九华而去?”
“回禀师叔,弟子老眼昏聩无缘见此金贵之物,想必是飞出山去了”鹤发老者急忙回声应道,但身子却依旧半躬着。
一旁的陈一宫此刻也应声答道:“弟子适才见东方金竹峰霞光万丈,灵气逼人但随后有消失于迷茫之间想来必是那神物飞入其中有再度飞往天外了”
鹤发老者听此嘴角没忍住微微一抽,心中暗道:“还是师弟道行高深啊,私下当请教一二才是”
陈一宫说完此番话,脸不红气不喘,躬身请道:“想必也是那黄鸟的机缘未到,无福常伴师叔左右,聆听大道之音,师叔不必介怀,如今膳食已备好,还请师叔先用膳”
那孩童听此心中大为舒畅,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想用手去拍陈一宫肩膀,但伸出一般确见手中还捏着桃,鹤发老者和陈一宫眼角余光微微瞥了一眼,便继续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孩童见此心中发窘,随将桃正大光明递于二人面前,开口说道:“此桃本师叔方才在梦中与老子论道时,乃老子道尊亲手所摘,我已吃了好些个,这最后一个桃,如此天物弃之可惜,你们二人便分了吧。”
说完便将桃子交到满脸黑线的陈一宫手中,灰溜溜的出了殿外,朝正在开放伙食的金竹峰走去。
金霞殿此刻异常安静,陈一宫看着手中留有牙印的蟠桃,露出苦笑的神情,转过头对着一旁捧腹的鹤发老者开口说道:“师兄你看这桃”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鹤发老者便望风而逃,早已不见身影,远处飘来隐隐一句话:“额,这个,师哥年事已高已知天命,然师弟正值壮年,紫气灌顶,若得此神物相助,顷刻便入那万中无一的大天象之境,还请师弟速取之。”
金竹峰位于金霞殿正南面,横跨山峰之间的铁索吊桥陆陆续续多出许多身穿青衫道袍的修士,正徐徐前往。
虽说九华山各峰内均有膳食供修士享用,但像今个儿这种万道齐聚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小道士门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到各自师尊吩咐今日都要去金竹峰用膳,其余各峰均要关闭膳堂。
紫云峰,为九华山主峰,其峰不同一般的鹤立峰峦,呈二指倒竖之状。
由大小两座小峰缠连在一块,二峰之间有一条延伸两端的沟壑,像是原本被人用利器一分为二一般。
然而这小峰也甚是奇特,名唤玉皇峰,呈到锥形,竟是下尖上宽,其峰顶有一处由白玉砖堆砌而成的石台,宽三丈高约莫二尺。
石台呈圆形其中心有一口清池,池中被翻滚白雾所遮,看不清里面光景,于那清池外岩下方刻有三字名曰玉莲池。
此刻正有一矮小身影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颤颤巍巍走两步停三步的向那玉莲池靠近。
少年满脸大汗,裤脚衣物早已被木桶中颠簸出来的水给打湿,但却始终没有放弃,最后终于将木桶搬到玉莲池旁,将桶中之水倒入池中,然后又单手合十朝池中拜了三拜,方才坐在池子边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烤熟的鸭腿,大块啃食,想必是饿极了。
少许功夫将手中食物吃完,少年一脸满足的用道袍擦了擦满是油腻的嘴角,然后又继续拎着木桶往山下的一口圆井走去,许久少年在此拎着装满水的木桶上山,方向不变已然是那山顶的玉莲池。
“师兄,这小师叔自来到九华便每天将玉皇峰山下之水运往山上,后又将山上之水运回山下,请恕师弟愚昧,未能察觉师叔欲意”
身披紫青道袍的陈一宫还是没忍住心中多年的疑惑,开口问向一旁地鹤发老者。
九华山现任掌教陆升象道袍飘然,手托拂尘轻捋白须,深邃的眼眸望向那远处反复的身影叹道:“我辈修道之人能查天地之动机,能勘自身之天命,却难免局限于山川大岳,守困于天时地利,因须知修行在于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小师叔真妙人也啊!哈哈!”
陈一宫听着这番话,心中赫然一震,随沉默不言,与掌教师兄继续看着远处那个跋涉于山水之间的白色身影。
“一宫,我观近几日南方祁连山附近紫气大胜,似有故人之后即将到来,你等不可怠慢,切记。”
掌教陆升象接着开口道,目光深沉,令人琢磨不透。
陈一宫听此却是微微皱着眉头,师哥的故人自己也是略知一二,不知这位却是哪处洞府的真人,似乎是看破了一旁疑惑不解的师弟,陆升象开口谈笑说着:“呵呵,师弟还记得当年的洪三子否?”
陈一宫顿时目光错愕,显然猜到这位神秘的故人是谁,不过随后又想到此人身后的诸多关系,不禁开口问道:“洪熙官当年与师兄你击掌为约,遁入山林。到如今已过去十多年了,其后人却又为何突然出世,莫不是因为师兄你当年的约定之人已被他找到?”
陆升象伸手一引,屋内两把桌椅飞门而出,二人相对而坐,陈一宫紧接着道:“此人一出,怕是这平静了十多年的天下又是多事之秋了”
“师弟无需悲天悯人,人生在世福祸相依,比之六十年前的春秋开官手曹溪国,精明一世号称开官收官无敌手,自负风流,要折尽九国十六州的名士脊梁,盖亚九代,名彻千古,但最后一局棋输了便一辈子输了,随含恨而终,天将大白,乱星欲起,这事非我等修道之人所能左右,洪熙官此生唯一心愿便是替他师父曹溪国和王章旭下这最后一局生死棋,王章旭因十国伐晋之策被扼死胎腹自然饶不过他,这二人不知又会搅出多少风浪,你我须谨记先祖当年所言,须以静观之”陆升象说完淡淡吐了口浊气,起身迈入殿中,少许殿门缓缓闭合。
陈一宫坐在桌椅上,眼神望向远方,心神有些恍惚,他自知修道之人须摒弃尘念,看破生死轮回,但他终究不如师兄那般世外高人,喃喃念起了当年先祖留下的揭语。
“玉莲无子,九华不兴”可是三百年过去山中弟子却无人知其寓意,看着远处那跌跌撞撞的小师叔,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温暖,叹道:“小师叔快快长大吧”随后便摇头而去。
却说许道莲双手正提着刚刚装满水的木桶,伸手擦了擦汗渍就准备往山上走,似乎感应到有人在远处观察自己,小脑袋便向金霞殿方向望去,左右望了许久不见什么人,嘴角呢喃道:“这两个牛鼻子不会是想事后报复自己吧,看来下次金霞殿还是少去为妙啊”
随后又屁颠屁颠的提着水桶上山去了口里还念叨着:“一个鸡公两条腿啊,小小道士挑井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