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恐魔犬发现猎物忽然从眼前消失了,它们茫然地伸出触角在空气中摆动,然后齐齐朝卡卡的方向靠近。
该死!卡卡暗暗咒骂,它们是恐魔犬,对命力有天生的感应,隐身术能骗过它们的眼睛,却逃不过它们的触角。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被识破,就只能暴力解决了。
两只恐魔犬用触角在卡卡身边不停探测,它们困惑地在原地打转,想不通为何猎物忽然销声匿迹了。它们不停打转,直到快要将自己转晕,终于离开了。
卡卡正想解除隐身术,但是忽然寒冷毫无征兆地降临,他看见两侧的围墙咔嚓嚓地凝结起了冰霜,藤蔓冻成了冰棱,在汹涌的寒气里,卡卡顺着变成了冰路的地面看去——冰娃骑乘另一只恐魔犬慢悠悠地朝他逼近。
“纵使你能逃得过禽兽的耳目,却又如何能躲得过我的追捕?”冰娃似乎已经视卡卡和妃妃为死人了,肆无忌惮地靠近,卡卡的隐身术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分崩离析。冰娃没有受到虚弱光环的影响,他的力量没有降到羁绊星以下。
卡卡努力思索该如何打倒冰娃,妃妃在身边,他退无可退。冰娃似乎看穿了卡卡的想法。
“你也想起来反抗我?哈,就跟沉鱼一样,我杀死你就跟杀死沉鱼一样的轻松。”
杀死沉鱼一样得轻松?什么意思?卡卡一颗心猛烈跳动:“你刚才说什么?你杀了沉鱼?凭你这种鼠辈杀得了沉鱼?”
“你还不懂吗?一入魔窟深似地狱,沉鱼被虚弱光环削弱到了只有羁绊星境界,我和瘟魔角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当我的命格刺穿她的心脏,看到喷薄而出的热血染红我的寒冰光环,哈,我终于毁掉了我一直以来仇视的东西,在血和火的深渊里,我注视死神将她提进鬼门关,哈哈哈……那是我有史以来最……”他的话被中断了,黑色的闪光激烈地朝他射来,他只一抬手就将一闪术破解,冷酷的眼睛看卡卡如看一具尸体:“所有我讨厌的,所有阻碍我的,所有我得不到的,都必将死亡或毁灭,你也一样!迷宫里所有的活人都要死!”
尽管卡卡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妃妃还身处险境,尽管努力试着去克制不可名状的愤怒,然而当那句“杀死沉鱼”刺入他的耳朵,他听见自己的胸膛爆裂开了的声音,被强烈的愤怒烧红了双眸。他原本极讨厌沉鱼的,但是她说过的那句“我是你姐”言犹在耳!
那是我姐!他居然敢杀死我姐姐……
“师父,我想永远守着你。”卡卡说着将妃妃放下,用力将她推到身后,“但是我是一个男人!冰娃,我要你死!”狂烈的三角状火焰包裹住了卡卡,他奋起所有的命力朝冰娃冲去,霎时间和冰娃激撞在一起。
滚滚的气浪卷地虚弱的妃妃连连后退,盛怒之下爆发力量的卡卡超越极限,她竟看不清在红白交加的战光里发生着什么样的搏斗。
卡卡的光剑顶在冰娃脖颈前,被冰娃紧紧抓住寸步难进。“我杀了她,我杀了她。”冰娃嘲讽的声音不停故意地说。
“那我会把你砍成千段万段!”
冰娃眼睛里忽然射出了两道光刺向卡卡的双臂。他的眼睛竟也能作为武器!
但是回光返照命格随时随地在候命,光束射在卡卡手臂上转而反弹,冰娃几乎被射瞎了眼睛,他千钧一发地躲过,大喝:“给我滚开!不许碰我!”澎湃的命力涨成了圈,将卡卡迫退。这力量如此强大,回光返照来不及防御,卡卡重重摔在墙上,嘴边全是鲜血。
“灭言闪杀术!”击杀咒射向了卡卡。
“血骨无锋术!”
两道击杀咒冲撞在一起,寒冰碎裂成霜又汽化成雾,令他们战斗的地方烟云缭绕看不分明。冰娃猫戏老鼠一般未出全力,他忽然扭身逃走。
“站住!”尽管知道冰娃不战反逃必有阴谋,然而卡卡必须追击,冰娃必须死!
冰娃时不时回马枪地发出击杀咒,卡卡全不防御,每次必是以血骨无锋术还击。冰雪因高温而蒸发,模糊了卡卡和冰娃的踪迹。
妃妃看不见卡卡了,她努力想透过蒸腾的雾气看清卡卡,但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卡卡和冰娃一起不知所踪了。她循着爆炸的声音跑去,忽然从迷宫一角,有个人影在远处拐出,拦住她去路。隔着茫茫云雾,妃妃依稀辨认出他展开的双翼和头上弯朝向天的一对犄角。是个末日织亡者?妃妃的心略微抽紧,她不想看见末日织亡族。她后退着想要离开,那拦路者杀气十足的声音令妃妃脚步顿止。
“我还以为冰娃已经料理了所有碍事的人,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他说着杀气腾腾的话朝妃妃逼近过来,渐渐模糊的云雾里他的身影渐渐清晰,妃妃看见他抬起了手掌,听见对方口里冰寒的声音流露出的必杀之意:“那就由我送你下地狱好了,准备好了吗?命格——瘟疫之……”他的命术戛然而止,当弥漫眼前的雾气终于散去,他看清了他即将要杀死的敌人,曾经他只敢远远倾慕的容颜做梦一般真实地站在对面!他的手不可遏制地一颤,命格一瞬间熄灭了,惊呼出声:“柔爵殿下!是……是你吗?”
妃妃娇躯一震,柔爵!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我的朋友……她用纤纤玉手拨开阻挡视线的稀薄云雾,亦终于看清了对方。“角,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瘟魔角死灰惨淡的脸因兴奋而竟然通红,他全身上下都因兴奋而几乎不能自已,“柔爵,没想到我竟还能再见到你,尽管时隔一百年,但是你的声音还是如同皎洁的月光一样照进我心中。”
“角,再见到你真好。我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在蛇夫座和末日织亡族里,你是少数几个愿意接纳我的人。真高兴见到你还活着。”妃妃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开怀大笑了,她一面巧笑倩兮,一面将手里的酒壶藏到身后,将她不堪的嗜好在好友面前隐藏。
“我也是,我也是。但是……”瘟魔角忽然紧张起来,“柔爵,你不该来这里,快离开,快离开这迷宫,否则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这迷宫里藏着什么?”
“柔爵,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相信我,我虽然杀人如麻,可绝不会害你。你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太危险了。”他焦急地伸手想去牵妃妃,然而当他看见他丑陋的、死灰的皮肤下凸显的白骨时,他几乎是触电一般将手立刻缩回藏到身后,他突然变得自卑而又窘迫,就像一百年前他也只敢远观妃妃一样。他的凶残、他的狡诈、他的强大,只需妃妃一个眼神,便立刻分崩离析一文不值。“柔爵,跟我来。”
妃妃顿了顿,她凝视着迷宫里烟波诡谲的冰雪世界,想从中找出卡卡还活着的证明。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终于闭上眼睛,咬紧银牙,跟上了瘟魔角。
卡卡的击杀咒一遍又一遍地击打在冰娃身上,他有在瞄准,然而每一次都被冰娃用护盾挡住。眼前人影一晃,冰娃忽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遍地的冰霜仍旧不停凝结天地。
卡卡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忽然寂静的迷宫里格外响亮,他以做保镖以来磨练的触觉尝试着找到冰娃,他精神紧绷。
一只手忽然探了出来,抓向了卡卡的肩。卡卡条件反射地举起光剑对准袭击者的方向大喝:“血骨无锋术!”
一声痛叫,有个人滚倒在地,像蝙蝠一样的身体蜷缩着,血光在他身上流动。但是这痛苦只持续了一瞬间,他飞快地跳起来,因血骨无锋术而被割裂的伤痕以可见的速度在痊愈。
随着他抬起头,卡卡一下子认出了他:“吸魔鬼阴落!”卡卡急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冷锐地问:“你一直在跟踪我?”
“嘘,别说话。”他神情紧张地看了眼四周,接着那双碧绿的眼睛定格在卡卡身上深深凝视,小声说:“跟我走,快点。”
“莫名其妙,拐卖儿童还要先给颗糖呢,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不相信我?”
“我说我信,你相信吗?”
“我并不是在求你,我也绝不会求人。只是因为你从沉鱼手里救了我一次,我阴落绝不愿欠你人情,所以,我也救你一次。假如你觉得我是鼠辈,那就权当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假如你觉得我是堂堂男人,那你就跟我走。”他说着身体转进了迷宫的胡同里,一回头,看见卡卡果真如他所愿地跟在后面。阴落松了口气。
迷宫并不全是围墙和藤蔓,不知道拐过了多少胡同,卡卡看见了吸魔鬼的巢穴。
这是在迷宫里的一处低洼沼泽里,遍地的泥浆令巢穴肮脏不堪,一棵棵鲜红的八爪树立在沼泽里,八爪树上建造起一座座的树屋,卡卡看见在树屋、在枝干、在天空,到处攀爬、飞翔着蝙蝠一样的吸魔鬼。他们成群结队或者三三两两,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全都凶神恶煞。他们发现了阴落和卡卡,于是纷纷围拢过来。
卡卡不由握紧了光剑,但是马上他听到了无数异口同声的、令他惊愕的话。
“阴落王子,欢迎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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