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丽的轻声指责,让许家城心里痛苦而惆怅。
许多从前他和雪丽在一起的影子,如窗外吹来的风一样飘进他的思绪里。
在三十年前的贫穷山乡,两个年幼的孩子在田野里踽踽独行,只为找一点可以填进肚子里的食物。
他们在昏黄的灯光下共同准备高考,期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们在初尝禁果的时刻,也曾互相发誓绝不辜负对方。
但命运却将他们远隔,即使是最近的重逢,在雪丽的感觉里,也如露水一般短暂。但是,她对眼前的情况,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许家城手里抓着电话,心里好难过,他最爱的女人,并不在他的身边。
他有些恍惚地说:“雪丽,雪丽,你在我心里,是无人可比的女神,是最重的。她骂得很难听,我实在受不了,我也忍不住!”
雪丽更加轻声地问:“所以,你就打了她?”
许家城痛苦不堪,就仿佛陷入到泥沼里不能自拔,蚊子一般说:“是。”
雪丽感受到他的感情,其实也就感受到自己的感情。但现在,她只能从自己的感觉里拔出来。
她说:“媛媛,就走了?”
许家城说:“是。她说,她要和我离婚。”
雪丽思绪转到另一个方面。她感觉在那另一个方面里,藏着让她不安的东西。
她问:“家城,媛媛是怎么知道我的?认识我的人,不应该知道我在这里。”
许家城疑虑重重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她的意思,她好像早就知道了。现在想起刚才的情景,让我好奇怪。她那种人,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但她好像早就知道你的事,却一点声色也不露。直到刚才,才对我喊出来。”
这个情况让雪丽疑虑起来。她感觉暗中有人正在对她窥视。
她的计划还没有真正启动呢,却已经有人知道她是谁了。
她问:“家城,对媛媛,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这句话,让许家城心里冒出一丝希望。他今生其实没有太大的期待,最大的期待,其实就是和雪丽终生相守。但他对此,没有一丝把握。
他小声说:“这个,我不知道,脑子里很乱。雪丽,我希望,你给我一句话,你和我的将来,你给我一句话,让我知道,让我心里有个底!”
雪丽无奈地说:“家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放在心里。其实,你也一直就在我心里,永远在。只是,你一定要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是追不回来的。你不再是过去那个给俞腾远打工的小职员。家城,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为了生存,就什么都不顾的雪丽。世界已经变了,我们也和过去不一样了。家城,我们回不去了。”
许家城深情款款地说:“雪丽,你就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变过!”
雪丽说:“我知道。但是,家城,世界变了。也许,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沉缅于过去,也不应该和你保持这种关系。”
许家城大声叫了起来,“你是我妻子,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眼泪从雪丽脸上流下来,她说:“这种关系,早就结束了,早就结束了!”
许家城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现在已经这样了!俞凤媛说了,要和我离婚!我们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我在你心里,你也在我心里。你给我一句话,我会把这边的事处理好,然后来找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雪丽有些生气了。在艾姆特尔的几年,足以锤炼她的神经和意志。
她努力用一种严肃并且不可商量的语气说:“家城,你还是没听清我的话!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有我的事业,你也有你的事业。俞腾远对我再不好,他把女儿嫁给你了,他把宜海电工交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俞凤媛没有坏心眼,人又那么漂亮,你还要回到从前干什么!家城,这是不可能的!”
许家城大声说:“你说俞凤媛没有坏心眼,可是她和马维世合伙骗我!”
雪丽更加坚定地说:“家城,那是你做得太过分!她那个人,只要有钱花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控制她的账户?你这么做,一定会让她起疑心!家城,我们不要再说这些吧,再说已经没意义了。你今天的事,其实也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重温旧梦,尤其是今天下午。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当然会生气。家城,听我一句话,跟媛媛和好吧,她是最适合你的人。跟她和好,也最符合你的利益!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媛媛,和她谈一谈。你也去,在那儿等我。”
许家城对着电话,喃喃地说:“跟她和好,这可能吗?可能吗?”
这个时候,在俞凤媛家里,她正怒不可遏地瞪着试图劝解她的英子。
她大叫一声:“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就是忍不住了!我忍到现在了,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就是要和他离婚!你不要再劝我!”
俞凤媛的旧房子,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乔一福和栗光英到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了,甚至连床都铺好了。她摆明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乔一福和栗光英都呆呆地坐在桌边,难过地看着她。
到了这个时候,俞凤媛什么也不在乎了。她哇啦哇啦地叫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把今晚的发生事都说出来了。
“那个狗蛋!他在外面和野女人干过了,回来以后,还不知羞耻地找我干!你们说他是不是个缺德鬼!我说他两句,他竟然还不承认!我急了,就说,雪丽是谁!你敢说你不知道吗!我说,她就是个烂货,过去祸害我爸爸,现在又祸害到我家里来了!你们说呀,那个狗蛋有多可恶!他就打我!你们看,你们看,现在我的脸还红着一片!到了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护着那个女人!”
栗光英小声问:“你说出雪丽的名字了?”
俞凤媛叫道:“我不说出来,还留着孵蛋呀!那个狗蛋,一爬上来我就知道了,他去找过那个野女人了!他都怂成那个样子了,还来找我干!他混蛋不混蛋!”
乔一福尴尬地把脸转到一边。
俞凤媛把桌子一拍,说:“乔律师,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都不在乎,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要你帮我离婚!非离不可!”
这时,栗光英就回头看着乔一福说:“一福,现在,能帮凤姐离吗?他们都这样了,肯定维持不下去了。”
乔一福完全是一副苦恼样子,不安地说:“凤姐,英子,从……从一开始,我……我就是想……想帮凤姐离婚的。当初说好的,分……分两步走。”
俞凤媛大声说:“就是呀!你已经帮我走好第一步了,为什么不能走第二步!”
乔一福为难地说:“凤姐,这……这不是出了一个雪丽吗?”
俞凤媛生气叫道:“她有什么了不起!过去她和我爸爸搅在一起,现在又和我家那个狗蛋搅在一起!她就是来搅和我们家的!她还能怎么样!”
乔一福向她摆着双手,“凤姐,请……请你一定要冷静一点。”
俞凤媛愤怒地瞪着他,“我冷静不了!我现在就是要离!”
到了这个时候,乔一福这个做律师的,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他小心地说:“凤姐,我……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这个雪丽,还……还有一个孩子,今年刚刚八岁。他……他可能是你爸爸的孩子!”
俞凤媛就嘟起她的红嘴唇,翻起眼睛盯着他。她突然把身体那么一扭,大声说:“那怎么啦!他要是我爸爸的孩子,我就把他领回来!我该离婚还是离婚!”
栗光英在旁边就叫了起来,“凤姐,可不能那样呀!”
俞凤媛向她叫道:“怎么啦,有什么了不起的!”
乔一福看出来了,凤姐在这方面就是一个法盲,什么也不明白。
他尽可能清楚地说:“凤姐,按……按照‘继承法’,你父亲留下的财产,这个孩子要拿走一半呀!剩下的,才是你和你先生分。凤姐,他们要拿走一大半呀!”
俞凤媛这才明白其中的要害,顿时就激动起来了,咧着嘴大叫:“他讲理不讲理!他凭什么拿走那么多!”
乔一福用力摆着双手安抚她,说:“凤姐,法……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至少现在,你……你还不能离婚呀!”
俞凤媛哭了起来,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下来。她的脸被泪水浸湿了,变成粉红色。栗光英轻拍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俞凤媛断断续续地说:“要是这样,那我不就离不了婚了呀!英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呀!嫁个男人还是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上!爸爸留给我的财产,还要被别人拿走一大半,我今后怎么办!我还怎么活呀!”她哇哇地大哭起来。
栗光英急忙拿来毛巾递给她,不住地说:“凤姐,别哭,你别哭呀,也许,还有办法吧。”
她的眼睛也红了,回头看着乔一福说:“一福,你别傻坐着,给凤姐想想办法呀!你是律师,一定有什么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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