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钟刚过，孟慧堂和章朝文就来到了白云宾馆，敲开了卢利的房门，章朝文笑呵呵的伸出手去：“小卢，欢迎你到羊城来！”
“章叔、张叔、赵叔，你们好。”
章朝文笑着打趣道：“哎呦，还行，还记得老张和老赵啊？我还当你把他们都忘记了呢。”
“哪能呢？”卢利有些疲惫的一笑：“孟叔、张叔，你们大家坐，对了，吃早点了吗？”
“吃完了、吃完了。你呢？”
“我也吃完了。”卢利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孟慧堂问道：“小卢，你怎么了，不好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再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平常就是这样的，早上6点起床，然后锻炼，锻炼完游泳，然后吃早点，就特别累，不过只要一会儿的功夫，这一天的时间都特别有精神。”
“游泳？在这儿游泳？”孟慧堂不是羊城人，对白云宾馆可谓略识之无，并不知道宾馆里有自带的游泳池。
“这一点就不行了吧？”章朝文笑呵呵的说道：“小卢，你在泥轰也住过酒店，在香江也住过酒店，感觉有什么不同的？我是说，白云宾馆比不过国外的酒店的？”
“…………”卢利犹豫了一下，笑道：“没有，都挺好的，和国外的酒店比较起来，也差不多。”
“别，别差不多，你可能不知道，白云酒店，在开业之前，是从香江找过专业的酒店培训和管理人员，对酒店员工做过指导的，而且，现在的酒店副经理，就是从香江请过来的，由他负责酒店的日常工作。但有些事，外人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你是咱们自己人，有什么话，就别藏着掖着了。”
“真的没什么，章叔，白云酒店作为国内第一家五星级酒店，软硬件方面……”
“小小，什么叫软硬件？”
“硬件就是酒店的外部环境、内部的建设装潢等在短时间内不可改变的，让客人们在外面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而软件，就是人员的方面，例如服务、谈吐什么的。”卢利解释了一下，说道：“软硬件是没什么可供指摘的，但有些事，不是人为因素可以解决的，例如说我早上起来去游泳，我没有带泳具，就在酒店的对外免税商店购买了一件泳裤和泳镜，用过一次就不要了，这自然就造成了浪费，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改变一下思路，采用租赁的方式呢？”
“租赁，这种方式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泳衣泳裤，别人穿过的，还会有人穿吗？”章朝文问道：“而且，这也不是很贵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您说的有道理，这种贴身的衣物，或者有人不愿意使用二手的，但这不代表我们不替客人们想在前面。白云宾馆在国内，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更何况来自国外的客人？他们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酒店有游泳池？这自然是一个很大的惊喜，但对于那些事先不知道，所以没有准备泳具的人来说呢？例如我这样的旅客？”
“可是，一套泳装能有多贵？能够入住白云酒店的，不会连这点钱都花不起吧？”
“我说过，这是一种服务态度，这本身和钱是没有太大关系的！这是酒店时时刻刻替客人着想的一种表示！”
章朝文思忖了片刻，点点头：“好吧，这是一个，还有吗？”
“还有就是更主要的硬件问题，酒店房间，还是使用最原始的钥匙式开锁，这太不方便了，不能改成门卡式的吗？”
章朝文一脸苦笑，说道：“这还叫软硬件都没有大问题啊？几分钟的时间，你就挑出一箩筐的问题了！”
几个人一阵轻笑，章朝文说道：“门卡式，我们聘请来的香江方面酒店方面的专家也提出过这个问题，但在技术上来说，还达不到，只能再等一等了——还有什么，你都说出来吧？”
“第三个，也是最主要的，就是结账的问题，我注意了一下，用早饭的时候，以及我购买泳具的时候，都是单独结账的，是不是？”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花钱购物，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卢利说道：“这当然很正常，甚至是在国外的酒店中也是同样的，但我想到了一个小窍门，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所有的客人居住在白云酒店中的时候，采用统一记账，等到退房的时候，再统一结账的方式呢？”
“这……，你是说，他们在购物的时候，暂时不给钱，等走的时候再一块结账？可怎么记录呢？”
“很简单，采用国外的信用卡的方式，不过做一点改变，那就是给每一个客人的钥匙换成门卡，然后所有的花费，都记录在门卡上，例如去健身房、去游泳池，去免税商店、去酒店的餐厅、茶室、咖啡厅等地消费的时候，只要记录下他的房卡信息，然后将所有的花费，都记录在这张房卡名下就可以了。”
章朝文大大的一愣，他知道门卡是个什么玩意，却不知道这种代替钥匙使用的东西，还有这样的功能？“理论上说，是绝对可以做到的，特别是将范围仅限于整个酒店中，就更加没有问题了。只要增加几台电脑，几台扫描仪，几个会使用电脑的服务员，最后再设定一条只属于白云宾馆的内部网络就可以了！”
“…………”
卢利笑呵呵的说道：“香江、泥轰等地区和国家，已经使用了信用卡，更不用提欧美等国家了，张叔、孟叔，你们知道信用卡有个什么好处吗？就是使用者不知道节俭持家——那种看不到现金的生活方式，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外国人的脑筋真的活泛。”
“我听说过，”章朝文点点头，说道：“可是，每到月底，不就得还款了吗？”
“是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到月底看到还款单，立马就傻眼了。”
众人又是一阵轻笑，卢利笑道：“但等还上了信用卡的欠款，重新开始之后，同样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记吃不记打，只看到了这种好像不花钱就能买到东西的便利，享受到了这种心理快乐，而不会想到，到月底的时候，催款单寄来之后，他们痛苦难言的内心了！”
这一次，宾馆房间中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卢利说道：“几位叔叔，你们别笑，真的是这样，这些信用卡公司的手段太多了，我听说，他们甚至高薪聘请了心理学以及人类学的专家，来分析利弊得失，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人类在某种情况下，真的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种族。这和人性有关，而不是说你有毅力，就可以抵抗这种诱惑的。”
一轻局的那个赵局长从进门始终沉默，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小卢，你这话我不信。我即便进百货商场，或者小卖部，也是提前想好了买什么，买完了就走，又怎么会多花钱？”
“是的，赵叔叔，您这话没有错，对于男人来说，进商场，目的性是非常明确的，我不是说没有爱逛商场的男人，但毕竟是少数，而女性顾客，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她们进到商场，很多时候根本不是为了买东西，就是为闲溜达，而在很多国家，一般情况下，也是女主内的。这些人，也正是信用卡公司的目标人群。”
章朝文白了老赵一眼，说道：“小卢，你接着说，什么内部网络？”
“嗯，是我的KEY公司正在进行研究的一种固定式的网络连通方式，只要有两台电脑，一台服务器，就可以进行在白云宾馆内的沟通网络，可以让宾馆的管理和运行，变得非常方便。经理要想查阅一下今天一天，有多少客人入住，这些人在宾馆里总共有多少钱的消费，再也不用到前台，来一张张的翻阅旅客登机表之类的文件，在自己的办公室中，用电脑就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了。”
“可以吗？国外的宾馆也是这样的吗？”
“据我知道的，国外的很多宾馆也没有实现这种技术，我们KEY公司正在研究，现在已经在公司总部中推行，但还在试运行阶段。如果咱们这边要的话，我回头安排人过来。”
章朝文想了想，说道：“小卢，要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不过，费用方面？”
“计算机、服务器什么的，得宾馆自己解决，铺设网络这件事只要出最基础的材料费就可以，至于铺设的过程，我一毛钱都不找你们要，就当做是白云宾馆给我这样机会，试验一下我们公司正在研究的新项目吧。”
“哎呦，那可太感谢你了，对了，要是买电脑什么的，得要多少钱？”
“这得看你们需要多少台了，会是一笔不小的投入，如果以5台电脑计算，再加上线路和器材费用，最多需要5万美金。”
“啊……”章朝文脸色一变，如果是人民币，那还没有什么，但要说到花外汇，还是算了吧。白云宾馆开业到今天，数月的时间了，总收入还不到5万美金呢，他现在张口就要那么多钱？而且还仅仅是为了增加宾馆的服务体验，快拉倒吧！
卢利立刻看出来了，这笔钱对对方来说，实在是承受不起的，“章叔，如果有困难，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章朝文尴尬的一笑，“小卢，你别笑话，要说花人民币，再多一点也没什么，但要说外汇，这个真的不行！咱们国家外汇审批太难、太紧张，你看我是羊城市的副市长，在不请示的条件下，一毛钱的外汇都批不出来！哎，国家难啊！”
章朝文唉声叹气的说完，工业局的张局长和一轻局的老赵同时点头，便是孟慧堂也附和的叹息几声，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也算不大不小的神仙一枚，但外汇，就如同是蟠桃宴上供大神大仙们享用的九千年的蟠桃一般，明知道有这种东西，但却是见都见不着的！
“章叔，当初羊城市为我的传呼机做了点配件，可都是用外汇结账的，不至于那么紧张吧？”
一轻局的老赵不等他说完，抢着说道：“哎呦，小卢，你可别提拿些外汇了，省里听到消息之后，激动得什么似的，张口就要走了4成半，本来就不多，他一要就要走了将近一半，你说，凭什么？”
“老赵？”章朝文白了他一眼，你当着一个孩子，说哪门子怪话？
老赵不敢再说，但看他的表情，立刻就知道，老人的怨气非常大！卢利拿出一盒中华烟，取出一支，递给老赵，老人向他点点头：“谢谢，谢谢。”
卢利知道，在1983年的现在，外汇是个老大难问题，绝对值并不少，但平均分配到全国30多个省，就实在是杯水车薪了：“章叔、赵叔，你们也别着急，再等一等吧，我现在正在和泥轰那边联系，进行日语版传呼机的准备工作，一旦推出，传呼机的销售将会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到时候，对于各种零配件的需求，也将是非常大的，然后，这种情况就能改善了。”
章朝文苦笑着点点头：“那就谢谢了，小卢。对了，我听说，你在泥轰进行的这个传呼机，还是从国内购买的发射塔架？而且，有十几万座？”
“一共是十万座，不过，章叔，我不瞒您，还不等我回到家，消息就走露了，都被首都和冀省的几家钢铁加工厂把订单抢过去了，甚至连津门，也没有捞着，最后还是津门轧一，抢到了那么一点材料供应权！”卢利无奈的说道：“为了这件事，我都没有敢在家多呆，参加完考试，就急忙跑出来了。”
章朝文笑道：“那，小卢，以后要是有类似的机会，你可得想着点羊城这边啊？”
卢利没有说什么大包大揽的话，脑筋一转，忽然说道：“章叔，有个项目，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