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几个同时哄笑起来,然后齐齐点头:“能够理解、能够理解。”
卢利笑道:“后来看了一遍电影,我得说,完全糟蹋了这部小说,真的是太烂了!我真搞不懂编导是怎么想的,和贺英良那样的一个人,在电影中竟然被作为正面人物描写了?呃,说他是正面人物可能有点过分,但这样深刻的挖掘他和父亲的感情,真的有必要吗?因为担心自己是麻风病人的儿子这一重身份曝光,然后杀死了一个善良的老人,最后却被披上了一层悲剧的外衣?我得说,贵国的电影编导,真是一个变态的狗杂种!”
“…………”
卢利看看目瞪口呆的几个人,耸耸肩膀:“很抱歉,我不懂贵国的这种特殊的处世哲学,但我想,杀人这种事,无论东西方的文化差异,都是最大的恶行,应该予以最猛烈的抨击,难道不是吗?”
西村几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他明亮如晨星的眸子,没想到这个少年瘦弱的身体内,竟蕴含着这般如火山般的激情!“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理呢?”
卢利愕然回头,是个老人,他不认识,野添幸平急忙给他介绍:“是松本清张先生!”
“哦?”卢利也吃了一惊,松本清张生于1909年,和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被誉为泥轰推理小说的前三杰,拥有非常高的威望,特别是后两者已经去世的情况下,松本清张的存在就更加被凸显了出来,他也被誉为是泥轰国宝级的人物。
他曾经担任过江户川乱步奖评奖委员会的主席,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加,自感精力不济,便辞去了这份职务,现在只担任一个名誉主席,倒是没想到,这尊大神也光临了?“前辈!”西村也算是圈子中的老资历了,但在松本清张面前,还是要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
卢利向老人微微点头,倒不是他故意拿大,而是因为他是华国人,不必学那些泥轰人的礼节的:“松本先生,您好。”
“请原谅,我不小心听到了卢先生提及根据鄙人拙作改编的电影,一时感兴趣,贸然插话,请恕冒昧。”
卢利说道:“小子狂言,贻笑方家,前辈见谅。”
“我岂是那听不进别人意见的老顽固?”松本清张摆摆手道:“卢先生尽管直抒胸臆,不必客气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沙器》的小说绝对是极好的,因为个人更喜欢长篇的习性,在我的认知中,这是比您的《点与线》更佳妙的作品。今西荣太郎绝对是一个比鸟饲太郎更值得尊重的警察形象,甚至可以说,如果把所有的以警察为主角的推理小说进行一个排名的话,今西荣太郎先生的忠诚、敬业、不屈不挠,以及他那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都可以列入前三甲的。”
松本清张微微鞠躬:“拙作中的人物,能够得到卢先生这样的推崇,非常感谢!”
“您太客气了,与其说是我的推崇,不如说是您的作品写得好。”卢利很礼貌的说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贵国的推理小说的土壤之厚重、受众之广泛都是闻名海内外的,小说中的主人公的职业,更加是五花八门,以松本先生的作品为例,《沙器》和《点与线》就不必提了,是警员探案,追查凶徒是他们的工作;《零的焦点》是银行职员探案、《箱根的迷雾》是一个出版社的文员探案——警察却全盘失联?”
随着他的叙述,周围哄笑声一片,卢利耸耸肩,说道:“这样的例子我可以找出来很多很多,例如西村前辈的《被告人》中,是一位大学教授探案;森村成一先生的《挂锁的棺材》中,是酒店服务员探案;到了夏树先生的《跑道灯》中,破案人赫然竟是一位和别人有外遇的女孩儿?这几部作品中,我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到警察有过出场?!”
西村京太郎笑道:“听见了吗?这可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同僚给我们发出的质问信啊?”
卢利急忙摆手:“不敢不敢,这只是个小小的玩笑。说起来,也正是因为贵国有这么多优秀到顶尖的推理小说家,才能培养出那么多的读者,然后才使得书中出现那么多能够用缜密的推理解决案件的各行业从业者,而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这一点,是在任何国家的文学载体中都不曾出现过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松本先生、西村先生的辛勤耕耘,才是最最让人崇敬和尊重的。”
野添幸平也没想到卢利这么会说话,这番先抑后扬的评论翻译完,他自己都觉得胸脯拔得倍儿高,再看看松本清张等人,也是脸上带笑,面露红光,显然,因为这一席话,对卢利的印象大好起来!
说了几句,卢利看看手表,快到点了,和松本清张告别,转回自己的座位,野添幸平还是在他身边落座,“小卢桑,刚才的话,说得真好!”
“是吗?”卢利不置可否的一笑,不过是拍马屁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是的,卢先生的话说得确实非常高明。”在两个人的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两个人回头看看,竟是辻真先,“辻君,您好。”
辻真先在座位上微微欠身,笑呵呵的说道:“卢先生,请恕我冒昧,刚才看到了您手上戴着的手表,感觉非常奇特,能不能让鄙人看看?”
卢利一愣,爽快的摘下手表,递给对方,辻真先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寸镜带上,将手表贴近镜头,认真的看了起来,他当然不可能将手表打开,只是就着表带、表盘和后盖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笑呵呵的将手表还给卢利:“卢先生,能知道这块手表的来历吗?”
这个问题就有些过分了,几乎等同于探问别人的隐私了,辻真先不等卢利拒绝,急忙说道:“请您不要误会,鄙人写一些推理小说,但那只是用以糊口的手段;钟表、手表收藏,才是我的最爱。就如同这块百达翡丽,呵呵,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卢利把手表戴好,信口胡扯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出国的时候,我爸爸给我的,说起来,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这块手表的价值的。”
“啊,那您的祖上真的是非常非常幸运。”辻真先笑着说道:“这是1865年款的百达翡丽,也是该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款腕表,”他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款手表说起来,收藏价值远远高于实际价值,据我知道的,在瑞士的该厂陈列馆中摆放着的同款手表,还是1913年,经由著名的制表大师仿制的!而您的这一款……”
卢利当初在委托店买下这款手表的时候,就知道其价值不菲,但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尊贵,下意识的看看自己戴着的手表,苦笑着说道:“您……怎么分辨出来的?”
“是这样的,您可以仔细看看表盘……”
卢利再度低头看看,表盘已经微微发黄,显得有几分老旧,真心的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这块表盘是铂金质地的,原本应该是纯白色的,在当时,这是超过纯银和18K黄金的更优秀的材质;12、6、9点方位的标识,使用的是真正的南非天然钻石,至于表盘中间的那个蓝色的卡勒多拉巴十字架,以及下面的德语的品牌拼音,都是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而卡勒多拉巴十字架,更是用产自大西洋的洛斯佩乔斯蓝宝石矿出产的天然蓝宝石来镶嵌的。要知道,这座岛屿上的蓝宝石矿,被誉为是地球的绿色眼眸。”
“绿色?不是蓝宝石吗?”野添幸平惊咦的问道。
“是的,这就是洛斯佩乔斯蓝宝石的特别之处了,”辻真先写小说的功力怎么样卢利不知道,但说起手表旧闻,却是如数家珍了:“名为蓝宝石,实际上却介乎于蓝绿之间,产量非常少,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这种蓝宝石就绝技了。”
说起这个话题,辻真先真的是挺兴致盎然的,坐在两个人身后,侃侃而谈:“另外,就是表壳后面留下的制表大师的名字,Jean-Adrien Philippe,这是一个法国钟表匠,也是百达翡丽早期的首席大师,他一生只制作了8块手表,7块挂表,绝对是大师中的大师,在公司早期,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当然,指的是技术方面。”
“但后来人就不能模仿他的签名吗?”
辻真先笑笑,说道:“这个……应该这么说,在当时的欧洲,钟表匠是非常为人尊重的职业,有点类似于贵国的那种师徒关系,是从学徒做起,然后一点点传授技能,然后才可以出师的,如果你是做仿制表的,是很为人瞧不起的,所以,不能说绝对没有仿制他签名的可能,但个人认为,这种概率太小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卢利再度看看手腕上的手表,问道:“那,这块表……,就没有缺点吗?”
“缺点当然也有,就如同这条表带,很明显就是后来新配的。在当时,它使用的是真正的小牛皮皮带,而环扣之类的金属件,都是镀的18K金的,现在的这一条嘛,就不必提了。”
卢利点点头:“懂了,那,如果要是估价的话,能值多少?”
辻真先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真心的爱着表类收藏,例如这样一款手表,用具体的金钱来估量,根本就是在羞辱这款手表!“这个,我不知道,您不如去东京的百达翡丽专营店问问吧。”
卢利其实没有其他的想法,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思忖间,场间掌声雷动,是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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