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的这三个龙魂青年,大概都和当初的方成差不多,可能还稍稍略胜一分。但现在的凌朗,比起在秦岭无名别院那个时候,虽然境界并没有增加多少(他自认为的),但是对魂体的控制,对魂能的理解,那进步得就不止一分半分了。毕竟也算天天和两位大神呆在一起,就算他并不算是很勤奋的那种,但耳濡目染,那眼界也不是这些,平时只能在内部训练中蛮横纵行,最多不过面对过一些小妖小怪的“精英”们所能相比。龙组对龙魂的这种护犊子般的做法,历来颇多诟病。
如果非要帮凌朗找出些同龄的敌手,或者只有像龙天那样的精英中精英,甚至少数比龙天还要天才的一些妖孽,才能比得上如今凌朗的胸中沟壑。
眼看蒋庆和魏东两人,被人训得眼青脸肿,那个领头的李青山也坐不住了。他向吴队又作了一揖,然后显化魂体,天魂者修自身,但选择的是养魂路。
魂体具象却是一个中年道士。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紫阳巾,手拿柳浮尘,身背一口七星宝剑,脚蹬一双藏蓝色翘头白底厚布鞋。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手中一扬,一张黄色符篆在半空迎风而燃,方口一张轻呼“力士何在?”
一阵狂风凭空而起,却见那风过时,一尊黄巾力士出现,但见其:眼藏星辰,面如红玉,须似皂绒。仿佛有三丈身材,纵横有千均气力。黄巾侧畔,金环日耀喷霞光;绣袄中间,铁甲霜铺吞月影。好一个护法降魔、力大无穷的仙吏。
那中年道士看力士显形,双手手掐法诀,口中又吐一偈。
“拿山。”
这声偈语像是天地之音,贯穿过去未来,上达天宵,下达九幽,遍及四方八面宇宙。偈语此,一道金光随之从天际落下,照在那力士身上。黄巾力士竟然马上像获得无穷能量,长、长、长,高足近百丈,渊渟岳峙不能表其雄,擎天伟岸不能述其威。
那力士向着那中年道士稍稍作揖,也不言语,飞身到了一座魂山之前,径直地张开巨大的双臂。都说恨地无环,恨山无把,这个力士竟然愣是把那两千米魂山,抱住了,一用力,魂山颤颤,竟然像霸王举鼎般,被斜斜地举了起来。
两座魂山原本是并列一起的,现在一座被举起,两山相连处,形成了断崖一般的景象,裂石山崩,林断土扬,碎石纷落。
那个终于掉到了底的铁皮犀,也马上爬了起来,双眼通红,冲过去顶住魂山的底部,企图好让那力士能更快倾山而尽功。
凌朗也终于感到了巨大压力,眼看两山已经抵制不住对方三人的合力,赶忙低声轻诵,“山”。
第三山出,这次凌朗并没有组成以前一样的三才方位排列,直接操控第三魂山,叠在了前两座魂山之上。
“轰哢……”山上山,魂外魂,力叠力。
“嘎吱……”那座被举起的魂山,慢慢地下沉,似乎就要回归原位。
“咔嚓……”黄巾力士似乎不堪重负,腰已经微躬,背也微驼,连双膝都已经弯曲。那底部的青皮铁犀,看到魂山下沉,顿时吓得心碎胆裂,连忙跑了出去,动作迅速得如丧家之犬。
又是“咔嚓”一声,没了铁皮犀的帮忙,就像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得黄巾力士的双腿已经快要屈曲沾地。
那中年道士,似乎还想掏出身上的其它符篆,但是那三座魂山的压力,让他连维持着黄金力士的显现,都感觉无比吃力,只能咬着牙坚持,却那还顾不上去掏其它宝贝?
三山对三人,两个三境高阶,一个四境初期,依然奈何不得刚入四境的凌朗。这不是量与量的较量,这是质对质的取胜。
那个受伤的张勇,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一急,咬咬牙,又要拼了命冲上去帮忙。这个时候,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拉住了他。
那个戴着眼镜,手拿一本书的少年,对着张勇轻轻一笑,说“我来吧,你休息。”
声音温和,举止云淡风轻,如箐箐学子。
“龙魂墨与在,前来讨教。”说完,抱拳拱手,魂游身外。
魂体未显,魂域先出现了一道接连天地的五彩光柱,光芒看似柔和,却不能直视,有大道之音氤氲其中,隐隐而来。
“好书者众矣,而吾独传者,壹也。”此话一出,天地同唱。何为“壹”?“正道”也!
光柱散去,出现一老者,双目四瞳,面相古朴雄奇,却又清癯雅致,两种绝然不同的气质,融洽地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给人的印象,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好像本该如此。
老者身穿麻衣古袍,手拿刻刀和一卷木册。木册徐徐展开,刻刀上如挂万钧,缓缓刻下一“化”字,非篆非楷,倒像个“乂”形字,又像匕。但是偏偏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无来由地看得懂这是个“化”字。
此“化”字一出,顿时,天雨漫漫如下栗,造化不能藏其密;无处鬼魂不啼哭,灵怪不能遁其形。从此人类有了教化之能,民智大开,则造化灵秘之气泄尽而无遗,而“能”愈多。
那古字写完,飞于天上,置于山顶,金光如泄,落在三座魂山上。魂山亦为幻化,造化,竟然在金光中,慢慢消弥。那魂山中的飞禽走兽,鱼虾蝉虫,甚至连那条“小”黄龙,都齐声哀嚎。一时间,狼奔豕突,如天火灭世,山间末日。
莲蕊中那小人儿,面色大变,座下莲瓣竟然也在慢慢消散,连枯萎败落的过程都没有,而是直接的消散。
仓颉造字,教化之功,几千年来,谁人没受其恩德?如果是本体亲来,即使关公圣魂和白起军魂齐出,也得恭敬称呼其一声“先生”。
契魂使?凌朗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三个字。但此刻,一下也想不了太多。
“山”,秦岭山脉虚影,幻化而出。山高远大,不知绵延几百里。又有一江一河,不知从何起,浩荡连绵,不知在何止。
四山齐聚,一股充塞天地的浩然盛气,冲天而起,竟然隐隐能抵御那无匹金光。字未造时山已在,不废江河万古流。
但毕竟凌朗同时面对的是四个人,顾此失彼。看到魂山被压制,那灰黑皮毛的硕鼠,又开始感觉能挖动魂山了,那青皮铁犀又开始去拱山底,那黄巾力士也已经慢慢能站直身躯。眼看就要坚持不了多久,而且那仓颉圣人,虽因为墨与在本身的境界和魂能所限,只是一缕分魂,但是一字之威,已至如斯。那么再刻写第二个,刻写第三个、第四个……?要知道,仓颉圣人初作书,都有二十八字。总不能又得让两位大神出面解决吧?想到此,凌朗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典故,于是开口问道。
“先生高义,泽披万世。重出千里远,何为量之“重”?出有双山重,何以出门远?”这是诛心之言,因为当初仓颉造字不慎,“牛”“鱼”不分,“重”“出”颠倒,被智者诘问,成为其心病,念念难忘。
那古朴老者,双瞳四目轻闭,轻叹一声“罢”。金光消散,身形隐去。
顿时又是“轰隆隆”的巨响,四山重叠,三山于下,山脉居上。那里还是李青山四人能够抵抗?
那青皮铁犀,却是见机最快,狂奔而出,但亦然失去半边后腿和那条钢铁尾巴。残缺的庞大身躯,眼神惊骇,气息微弱。
而黄金力士双膝之下,全部折断,抱紧魂山的双臂,也截然而没。剩下棍子一般的身躯,飞身而退。
再看那洞中大老鼠,真的就像被人请君入瓮一样,那里还有挣扎之力。湖水更盛,狂涌而至,瞬间把它压成了肉饼,贴在山壁上,一如酪了张薄饼。
“大家停手。魂收。”却是眼前出现一个白衣老者,身穿龙魂制服,手臂一挥,青光闪过,众人魂体纷纷回归肉身,连凌朗的那四山两江河,也全部消散不见。
唯独还剩下那一座莲台,青光蔓延处,莲台九品、八品、七品……一品品的堙灭,直到了第三品的时候,又一道四色之光从莲台上闪烁而下,黄白青红,前三色最盛,红色稍淡。莲台又四品、五品、六品……九品,恢复成原样。
莲台高洁,莲瓣叠叠,缓缓旋转。无污无垢,青光竟不能让其散去。
“咦。”老者轻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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