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黑云在傍晚时分终于缓缓散开,随着夜幕来临,清冷的月光撒遍了整座通天峰。
玉清殿前,碧水潭处,林灼坐在潭变,默默望着远处白鳞起伏的水面,怔怔然发着呆。
随着山下兽潮的接近,青云门弟子在道玄真人的吩咐下,也逐渐龟缩了起来。
山下的河阳城早就空了出来,众人一心一意守在了青云山上。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而林灼却是空闲了下来,日间殿议过后,她去见了道玄真人,禀告了所有的事情。
道玄真人听闻林灼已经可以随意使用诛仙剑时,还有些不相信,但想到不久前异像,他也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
略微沉吟之下,他对林灼下了好好修养,顺便守护诛仙古剑的命令之后,便不再管林灼,林灼无奈之下,只得来到这碧水谭,将诛仙藏在了水麒麟腹中后,就再无其他事情做了。
远处不时有弟子来往,玉清殿更是灯火通明,只有碧水潭前的这小片空地还有些许的清净之意,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灵尊脾气不好,没事也没有人会来此地。
这段时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直让林灼有些喘不过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可以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来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她曾经有无数次想念自己的父母,但却没有一次如同现在一般,汹涌的情绪直如怒潮,将她彻底淹没在了里面。
可能...是那幻月洞府中的幻境,勾起了她心中尘封的记忆吧...
小茶仿佛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回到青云山后便不见踪影,四处游荡玩耍的它,此时也静静趴伏在身边,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却是腰间一个精致异常的锦囊掉了下来。
微微一怔,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抬手拾起锦囊,放在了眼前。
精致的花纹遍布其上,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小巧的玉瓶形状,可以看出,做它的人很用心,每个针脚都恰到好处。
听回来的弟子说,合欢派的人早就撤离了逍遥涧,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现在应该很安全吧...
抬起另一只手来,其上光芒微微闪烁之下,一个小巧的铃铛出现在了手中,略微一晃,清脆的铃音便回荡开来,却正是那合欢铃。
林灼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下次见面,将这东西送给她,她应该会非常高兴吧...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林灼微微一怔,翻手之下,手中的铃铛和锦囊便消失不见,她这才转头望去。
叶齐风却是吓了一大跳,道:“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谁在这呢,原来是你啊,师姐。”
这些年来,他变化也很大,原来乳臭未干的少年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成熟与稳重。
林灼见是他,便没有多在意,只是轻笑一声,回道:“怎么,我就不能在这里啊。”
叶齐风抬手挠了挠头,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这位师姐时,都会有些紧张。
摇了摇头,他道:“没有没有,只是我速度快,师父命我夜间多巡逻一下,免得一个不慎,那些畜生偷偷摸摸攻上山来。”
林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叶齐风见此,更是不知道说什么,略微犹豫了一下,却是走了过来,抬手递给了林灼一样东西,便逃也似的一晃之下消失在了此地。
林灼看着手中还未凉透,用荷叶包着的一只鸡腿,对着叶齐风消失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呢喃道:“这小子...找揍呢。”
良久后,她却是轻笑一声,抬手拿出一壶清酒,就着鸡腿吃了起来,好像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慰劳自己的肚子了啊...
月华当空,四下静默,这一夜,是属于心事的一夜...
...
极北之地,月灵山下,千雪城...
此地早已不复当初的萧条,这几年在广寒宫的守护下,此地百姓安居乐业,人气自然也鼎沸了起来。
凛风阁也早就又搬了回来,位置也依旧在当初的城中心,生意自然也查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段时间,却是有一个疯子游荡进了千雪城。
她面上黑一块,红一块,看上去就好似干涸的血迹与泥土混杂在一起似的,只有那苗条的身段,依旧可以清晰辨认出这人是个女子。
也有人打过她的主意,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这疯子随手一挥之下便筋折骨断,好不凄惨。
还好她只是对那些有敌意的人出手,平日里看起来也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姑娘,只是看不清面容长什么样。
久而久之,城中的百姓便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还有好心人给她点吃食,她便在这里游荡了起来。
前两日路过凛风阁时,小二见她凄惨,便给了她一瓶清酒,一块烧鸡,谁知道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呆在这里不走了,每日里都站在酒楼门口,迷茫的眼神注视着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小二赶了好几次,这疯子却依旧会在隔天回来,时间长了,小二也懒得管了,任由她在这里停留,反正她除了脏一些,还是很安静的,并不会打扰到酒楼中吃食的客人。
这一日,有南边的商人给酒楼带来了货物,也带来了那边的消息。
听说南方如今兽潮猖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纷纷向着北方而来,而青云山上的仙人早就集结,准备在青云山和那些妖兽决一死战。
这里的人听到这些事时有些惊讶,但最多也就叹息一声,也再没其他的表现了,毕竟这里远离中土,地处极北,那兽潮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只有一直缩在门外角落的那个疯子,听到‘青云’二字时竟是突然有了反应,她抱着脑袋倒吸了几口凉气,显得痛苦异常。
良久后慢慢缓和了下来,她双眼恢复迷茫,却是站了起来,径直出了城,向着南方一路而去。
...
对于一个疯子的消失,这里的人显然也已经早就习惯了,毕竟气候严寒,夜间若是没有一个取暖之地,冻死人什么的事也经常会有发生,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有酒楼的小儿偶尔会向门外看一眼,轻轻感叹两句谁也听不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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