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乾’位高台上陆雪琪与田灵儿的比试还在进行时,林灼却是抱着长剑无聊的发着呆。
场上的比试她一眼便看出了陆雪琪没有出力,那田灵儿虽说也是资质颇高,但比起陆雪琪来怕是差远了。
而就在她神游天外胡思乱想时,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他各脉弟子却都是骚动了起来。
林灼随意的一瞥,却是微微张了张口,只见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窄窄通道里,张小凡缓缓走了过来。
他不知为何,身上下竟如同大火灼烧过一般地伤痕累累,他吃力的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快要倒下。
与水月和道玄真人坐在一起的田不易突然站了起来,就这样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张小凡,一张胖脸面沉如水,良久后才咬着牙道:“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难道赢了还不够?!”
听他语气,却是明显动了怒。
一旁的苏茹察觉到了田不易情绪地变化,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一双美目却也是落在了张小凡身上,略显担心。
张小凡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红蓝相交的法宝,目光微转之下又深深看了看那田灵儿,这才又回到了田不易身上。
他精疲力竭的摇了摇头,道:“不,师父,是我赢了!”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便两眼一翻地向后倒去。
林灼眼疾手快,又加之离得最近,急忙扶住了他,而田不易等人此刻却是有着发怔。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自己这小弟子说自己是…赢了?
片刻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两步接过了林灼手中地张小凡。
略一探查发现这小徒弟身上几乎像是被大火烤过一般伤痕累累,但内腑五脏倒没有什么大碍,昏过去多半是力竭所至,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比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吟一下,眼角余光便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他不愿站在这里被众人看戏,当下抱起张小凡,对苏茹低声道:“我带老七回去,你在这里看着灵儿。”
林灼目睹着这一切,见田不易就要离开,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丸,递过去道:“田师叔,我这丹药疗伤效果不错。”
田不易却是看了她一眼,这才淡淡地道:“不必了,他也无甚大碍。”
林灼闻言还想说什么,不料那从头到尾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水月大师头也没回地突然开口,冷冷地训斥道:“灼儿!莫要多管闲事!”
林灼愣了一下,田不易却是冷哼一声,又向一旁的道玄真人知会了一下,便抱着张小凡径直离去了。
而就在田不易离去没多久,台上的田灵儿终于支撑不住败下阵来,比试也终于结束了,陆雪琪不出所料取得了胜利。
她面无表情,甚至见呼吸叶没有丝毫紊乱地走了下来。
水月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冷冷地看了一眼林灼,直看的林灼头皮发麻,这才转身自顾自地离去了。
陆雪琪见此微微皱眉,连忙问道:“师姐,你又惹师父生气了?”
林灼翻了个白眼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
华灯初上,小竹峰众人住处,林灼敲开文敏的屋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文敏略有些惊讶,自己这师妹很少会来找自己,于是温柔地笑了一下,道:“呦,稀客啊,干什么?”
林灼尴尬一笑,连忙道:“那个,师姐有没有看到小茶?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他了。”
文敏脑海里突然冒出那小小一只毛绒绒地可爱玩意儿,不由得又笑了一声,道:“不在我这里,不过我早上好像看到它和大竹峰田师叔养的大黄在一起玩来着。”
林灼闻言脑门上冒出几根黑线,文敏见此揶揄道:“怎么,担心它?它那么有灵性,还在这通天峰之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灼却是翻了个白眼儿,心下暗道,我这是在担心它么,我是担心别人好吗,那老狗和猴子虽然顽皮,但目前能力有限,也搞不出什么破坏。但加上小茶地话…
不行,得去把它抓回来。
她又向文敏打了声招呼,出了门便直向大竹峰弟子暂时居住的地方而去。
…
青云山脚的小山村清风徐徐,阳光明媚,路上不是有熟悉地面庞擦肩而过。
张小凡不停的问候,那些人却如同未听见一般自顾自走着。
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莫名的恐惧,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一般遮蔽了他的心。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如同换了个世界,换了个世间。转眼之间,那些和蔼亲切的村民变作了如山的死尸,安宁的小村成了人间地狱!
“不!”
他目呲欲裂,眼中是自小的红血丝,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胸口传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身颤抖,惊醒过来。
入目是略微温暖地灯光,他大口喘息,却与一旁守着的田灵儿四目相对。
田灵儿面色略有些苍白,此刻看张小凡醒了过来,连忙惊喜道:“啊,醒了,小凡醒了!”
昏黄的灯光下,她一身红衣,秀发柔顺的从她白皙的脖子披下,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还有那明亮的眼眸,纯净的眼瞳,张小凡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这魂牵梦绕地女子,心底弥漫出的却只有永无止境地悲伤,如同溺水般将他淹没了进去。
她和那龙首峰齐昊站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啊…
大竹峰众人听闻田灵儿的惊呼都围了过来,众人先是一番关怀,田不易替张小凡把了把脉,这才道:“好了,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小凡良久才反应过来,手边是熟悉的丑陋黑棒,他动了动身子,握紧了那黑棒。
看着眼前众人略微关怀地目光,他轻声道:“弟子无能,又拖累大家了。”说罢便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田不易。
良久之后,田不易却还是保持着刚才地姿势,张小凡瞄了一眼,却发现不知为何,从他脸上隐隐约约看见了些许怒意。
见张小凡畏畏缩缩的样子,他面上怒意更甚,冷哼一声道:“老七,我问你,你这一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脑袋中“嗡”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他往屋中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见平日里熟悉和蔼的师兄们此时也保持了沉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这也难怪,一个平日里奇笨无比的小师弟突然一鸣惊人,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张小凡又看向了田灵儿,却发现她面色微变,一张俏脸被灯光映的明明暗暗,在黑暗中缓缓咬紧了嘴唇。
田不易此时却是又道:“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可我看你显然已到了玉清四层的境界,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后,田不易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面色铁青,大喝一声。
“快说!”
张小凡身子抖了抖,如同溺水之人般张开口疾速呼吸了几下,缓缓爬下床铺,在田不易面前跪了下来。
他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前的土地,这个屋子之中,仿佛也有个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听他低着声音,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我吧!”
田不易霍然站起,双目圆睁,只见他对着张小凡怒道:“都是你的错,嘿嘿,你可知道背师偷艺乃是我青云门中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道行逐出青云,你可知道?”
张小凡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田不易,只见师父脸上满是怒意,但绝无一丝夸张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
“怎么会是这样?”他在心中痛苦地念了一句,当初田灵儿私自传他法诀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这个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上一句话,只剩下了或高或低的焦急的喘息声。
一个人的心,就在这片寂静中,这么静静地、冷冷地寒了下去,仿佛疯狂却这么理智地看着自己,张小凡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头,像是一个绝望的人慢慢踏出了最后一步。
从失去家人被带上青云时,他的天空便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布,是田灵儿让他毫无色彩地世界慢慢亮了起来。
这所有的一切,就让自己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