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这么说的?”
清晨,展吟一边洗脸,一边给岑初语打电话。
岑初语刚醒没多久,主卧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还没收拾起来的软垫能提醒她,昨晚这个房间里还睡了别人。
“是的。”
“靠,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希望你吃他的醋,所以故意说这种话的?”
岑初语掀开被子,光脚踩在洁净的木地板上,双手绕到肩后拢自己的长发。
“怎么可能。”
展吟:“怎么不可能啊,你想啊,他昨天在宴会上不是也追问你吗?”
岑初语笑着摇摇头,她也想过许濯问她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细想过后,还是感觉这是许濯的恶趣味。
故意不告知她,带着宛畅去到宴会,在看到她淡定依旧之后,觉得没意思,连带几句问话都是挑衅。
展吟听完,惊呼:“哇你这个理解有点夸张吧,怎么,难道你们俩有仇?”
“可能我的个人魅力还没达到征服他的地步。”
岑初语从衣帽间挑了一件上衣,淡淡说。
“说人话。”
“我是说,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小时候我住在许家一个暑假,他就没有一天是欢迎我的,天天冷着一张脸瞪着我,好像我是进他家抢劫的土匪一样。”
展吟乐了:“你还挺记仇,那不是小时候的事吗,再说了,搞不好人小时候就暗恋你,不是谁说男生小时候最幼稚了,欺负一个女生就是喜欢她。”
岑初语听得头皮发麻,求饶一般:“你可别看什么土味爱情毒鸡汤了好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后来读书我俩也几乎都在一个学校,他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的。”
展吟不以为然:“可是……”
“不会的。”
岑初语的语气忽地变得很严肃。
“他不会希望我吃醋。”
也不会希望她与他有什么瓜葛,更不会喜欢她。
因为像他那样骄傲的人,一颗真心也曾被她的坏脾气践踏至淤泥里。
——“许濯,如果我没猜错,你似乎对我有些超出合约范围的期待,如果你对感情有需求的话,我想我们
不适合做合约夫妻。”
——“就这么喜欢他吗?”
——“什么?”
——“我也没比他差吧?”
——“……”
——“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她分明记得,那时许濯幽深的双眸有片刻的落寞,他双肩宽阔,却偏偏以某种不易察觉的幅度轻颤着。
窗外有雨飞上岑初语唇上,微凉,是苦的。
那个永远运筹帷幄居高临下的男人,脊背挺直,却和窗外的雨一样,有着莫名的脆弱感。
他走出她的房间,她清楚,他不会再对她有任何一丁点的好感。
他的自尊,他的骄矜,都不允许,他再对这个伤害自己的她,有任何悸动。
她紧皱着眉,却轻轻松了口气。
……
“初语?喂喂,你还在吗?”
岑初语从沉重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展吟问:“你刚刚想什么?为什么你说许濯不会对你……”
岑初语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没什么,反正他不会。”
-
岑初语洗漱完毕,才发现许濯发给她的微信。
许濯:【许宛畅要在家里住一阵,这段时间我都会回来。】
岑初语揉揉眼,懂了。
也就是说在许宛畅住在家里的这段时日,他们二人要履行条约尽量扮演好一对恩爱夫妻。
岑初语在主卧里收拾完毕的时候,客厅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走出去带上门,正看到许宛畅在流理台倒水喝。
“嫂子早。”
岑初语微笑:“我要去工作室了,宛畅今天有什么打算?”
许宛畅急忙放下杯子,身子往前倾:“我可以去吗嫂子?”
“可以。”
“耶!太好了!我早就听许濯说嫂子有独立工作室,早就想去看看了,许濯还不带我去。”
经过昨夜,岑初语已经很能适应许宛畅对许濯直呼其名,因此只是笑笑,表示等许宛畅洗漱完毕两人就出门。
开车去工作室的路上,许宛畅坐在副驾刷着手机哼歌,时不时跟岑初语说一两句话,气氛还算融洽。
岑初语性子温和,很少有人跟她相处会觉得不自在,而许宛畅的开朗弥补了她不爱开口而带来的沉默,岑初语从心底里觉得许濯的这个妹妹比他本人要讨喜得多。
“靠,这个许濯,无缘无故黑我干什么?”
车缓缓停下,副驾传来了许宛畅骂骂咧咧的声音。
岑初语解开安全带,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许宛畅把手机递过来,是许濯发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昨天晚上的宴会大厅里,许宛畅拿着酒杯差点摔了一跤的精彩抓拍。
表情狰狞到,与许宛畅昨夜营造的清甜小白花形象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配字:【许宛畅脑子有点问题,见谅。】
岑初语眨了眨眼,以她对许濯少之又少的了解,她也读不懂这条朋友圈的意义何在。
两人下了车,岑初语的手机适时振动。
是展吟发来图片,是群聊“塑料姐妹花”里的聊天记录截图。
岑初语点开那张图片。
【靠,那个小白花是许濯亲妹啊,没意思,还以为他要跟岑初语离婚了呢。】
【这朋友圈也是绝了,亲兄妹石锤了。】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他是在为岑初语撑腰呢,昨天晚上苏怜雪可是高兴到就差全世界宣布许濯马上就会是她的了。】
展吟:【哇我看群里说才知道,许濯是为了你,澄清许宛畅的身份?】
毕竟昨夜里,像岑初语展吟这样没认出来许宛畅的人,大有人在。
岑初语一只手打字回复。
【请勿脑补过多。】
-
工作室是岑初语去年才建立起来的,规模并不大,同事相处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因此见到岑初语领着一个女孩儿进来,都纷纷嚷嚷让岑初语介绍。
“许宛畅,我丈夫的妹妹。”
她意简言赅,一群人打着哈哈闹过以后,又投入手上的工作中。
岑初语今日要对客户定制的设计稿做最后的修改,但好在也没有很紧急,索性先陪着许宛畅随处转了转。
珠宝永远需要灯光来衬托,因此工作室里的各种光源都精细到近乎苛责,许宛畅被
这些绚丽夺目的光给晃了眼,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转了小半圈,岑初语想起来自己作为半个长辈的职责,试探地问:“宛畅现在是还在读书……”
许宛畅很快意会到她的意思,抢先回答:“我大学刚毕业,所以从国外回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想多了解了解。”
“大学学的什么?”
“算是音乐吧。”
“音乐?好厉害,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往常听到别人说起这样的话,许宛畅只觉得虚伪,是一句因为她的身份而脱口而出的无意义吹捧,但许宛畅却感觉,岑初语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她莫名对这个漂亮嫂子有种独特的好感,也许是因为许濯那家伙。
许濯那人虽然臭屁又自大,但其实在很多方面都有独特的眼光与判断。
他心心念念的人,没道理不招人喜欢。
于是许宛畅歪了歪头,笑:“许濯唱歌也还行,嫂子听过吗?”
诶,靠她哥那个觉悟,想把这位天仙一样的嫂子留在家里,估计不成,还是得她出马。
岑初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语气轻飘飘的,也十分迟疑:“唱歌?”
许宛畅硬是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唱歌这个词能和许濯有什么关系吗”的意思,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能嫂子你还不太了解我哥,没事,不急。”
“嫂子我可以看看你的稿子吗?”
“啊?可以。”
岑初语有些跟不上思维跳脱的许宛畅,不明白话题怎么会从许濯唱歌变成了看设计稿。
-
君泽总部大厦,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大厦正门口,许濯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整个前台的所有员工都不自觉低下头,又不自觉掀起眼皮偷看。
在许濯被三三两两的人簇拥着走进电梯之后,才敢凑在一起,兴奋地握着□□头接耳。
“好帅啊!”
电梯停在27层,许濯径自走向会议室,严特助拿着平板,在他身后小声汇报。
“人都到齐了,还有王总,说在路上。”
许濯点点头,走进会议室,会议负责人站出来向许濯打招呼
,介绍参会人员,最后说:“王总还在路上,会议推迟10分钟,您可以先看看资料。”
许濯修长的指尖在平板上划了划,抬眸看向负责人,声线清冷:“为什么要推迟?照常开始。”
负责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在严特助的眼神下,立刻改口说照常举行。
散会后,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出会议室,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没想到调回总部的小许总,比老许总还要说一不二,目光犀利,决断却又英明准确,一群人战战兢兢,不敢懈怠,更不敢妄议。
但作为董事会股东之一,又与许泽义有几分交情的王德荣便没有那么恭敬了,趁着人群四散,腆着脸走到许濯面前,话里话外在责怪许濯不通人情,开会不等他。
“王叔,我建议你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再来操心集团的未来发展。”
王德荣脸色凝滞了一瞬,又顷刻堆起笑容,明知故问:“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公司的……”
“啪”的一声脆响,许濯将一份文件丢在面前,他唇线紧紧抿着,眼神里除了距离感还有警告的意味。
王德荣翻开文件,只看了一眼,“唰”的一下,脸色就变了。
许濯站起身来,解开自己右手的袖扣,语气波澜不惊:“公司没有义务帮王叔收拾烂摊子,王叔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许是……”
“该提前退休了?”
没等王德荣有任何反应,许濯径直走出会议室。
他的身形高大,步伐稳重,自带一种具有压迫性的气势。
距离会议室较近的几张办公桌前的员工,看见从前权重望崇的王总垂着头从会议室里走出,各个面面相觑。
看来,这个小许总果然如外界传言,不仅能力一流,而且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
“我跟你说,嫂子,许濯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他也就配最后仨字。”
“许宛畅,对这个人世没有任何留恋了是吗?”
清冷的男音从许宛畅身后响起。
岑初语刚被许宛畅逗笑,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一抬头,撞进许濯的眼里
,她不自然地垂下嘴角,移开了视线。
“你来干什么?”许宛畅问。
“接我老婆吃饭。”
许濯说起这话来,平常到似乎在说“我饿了”。
岑初语瞥了他一眼,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在任何场合,如此顺畅流利地喊她“老婆”。
许宛畅朝许濯做了个鬼脸,利落地挽住岑初语的手腕。
“嫂子今晚与我有约在先,我们才不带你这个讨厌鬼一起吃饭。”
许濯冷哼一声,似乎嫌工作室的温度不够低,骨感的右手抬起来,松衬衫领口,指节修长而白皙分明,再往上,能看见他微微滑动的喉结。
无声的引诱。
他扯开一个笑来,俯下身,对许宛畅说:“吃了什么?”
许宛畅:“?”
“吃了什么能让你有狗胆——”
“抢我的人?”
许宛畅反应过来,低骂一声,推开许濯的笑脸,一脸嫌恶。
岑初语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在这两兄妹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她身上。
许濯收起笑脸,扫了许宛畅一眼,似乎是懒得再与她纠缠。
“回家吃饭,奶奶叫的,看在你嫂子的面子上,勉强带你去。”
许宛畅:……
一路上,许宛畅坐在车后座也不安分,双手搭在驾驶位和副驾位上,脑袋往前伸,继续与许濯进行一来不一定有一回的口头battle,岑初语佯装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时时忍不住勾起唇角。
许濯的车开得四平八稳,即使许宛畅在后面张牙舞爪就差动手锁他的喉了,他的回应也始终慵懒随意,仿佛根本不把许宛畅的攻击看在眼里。
“岑初语。”
两人交锋都还没个结果,许濯却突然喊了一声岑初语。
岑初语微微转头,他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都能有一种运筹帷幄的轻松感,她听见他说。
“为什么要偷着笑?”
岑初语承认,她有片刻的慌乱。
但在对上许濯的视线之后,她又很快找回了状态。
“大概因为——”
“怕你看到我笑,迷恋上我。”
找找回了战斗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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