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人的屋子自然是不能住了,贵小姐被安排到了另一件屋里,古大自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此刻,屋门被人敲了两下。贵小姐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谁?”古大冷声道。
“戍北城守将,马安生。”
古大开门将马安生让了进来,古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心中便对马安生有了个定义,此人深不可测!
马安生怕冷,此次出暖烘烘的营帐便多穿了几件衣服,看上去稍显臃肿。马安生打量了一番花容失色的贵小姐,转身对古大说道:“阁下今夜好好休息,有鄙人守夜,想必出不了什么乱子,明日我再派本营参军与一队人马护送二位一程。”
古大摆手道:“不必了,劳烦将军从军营牵两匹快马,我与小姐现在就上路。”
马安生轻“咦”了一声道:“阁下好像还有一位同伴没赶回来。”
“怕是凶多吉少。”古大波澜不惊的说道。
马安生眉毛轻挑道:“既然阁下有安排,那鄙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盆里火炭发出不和时宜的哔啵之声。看马安生没有要走的意思,古大心下明白,看来这戍北城守将来此,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安生略有些尴尬的笑道:“不瞒阁下说,阁下的同伴确实死了,是被鄙人手下的教头杀的。”
“为何。”
冰冷的话语里有傻子都能听出来的杀意。
“因为他发现了这个。”
马安生将那块狼形令牌放到了桌子上。
“栽赃陷害,这不是我们宋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是不是栽赃陷害,鄙人不知,但鄙人作为戍北城守将,是绝不会让敌国探子走出去的。”
古大冷笑一声,伸手向怀中摸去。刹那间,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他那块密卫的令牌竟变了形状。
“马将军手下果然都是人才,好参军,好教头!”古大猛然朝马安生面扔去了一物件。
屋外的韩清淤正指派着什么,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只见马安生与古大已然缠斗在了半空之中。
眨眼间,天上二人已经互拆了数十招。
那古大放腰间利刃不用,而是使了一件格外奇特的兵器,那是只有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流星锤。马安生则使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看个屁啊!还不进屋护住贵人!”韩清淤吼到。
马古二人比斗正酣,古大却隐隐觉出一丝不对劲,他能感到马安生的功力比自己高了不少,但却在比拼中落了下风。古大眼光何其老辣,他知晓,这马安生原不善用刀,这才处处掣肘。
“左肩有伤!”古大呢喃一句,手中流星锤当真化作了九天流星朝马安生左肩击了过去!马安生不与他硬拼,他身影一闪,便如飘飘洒洒般的雪花一般向下坠去。但这一锤扔将马安生左肩上的衣服撕去了大块,一道骇人的伤口映入古大眼帘之中。
登时,一道热血直朝他天灵涌了上来,这刀伤他再熟悉不过,除了飞鹰的惊身游龙刀,绝无其他!
“好!好!好!”
古大连喝三个好字,其攻势越是猛烈,锤锤都攻向马安生的左肩。
龙虎斗,惊起千堆飞来雪!
这古大着实难缠,他越怒,他的招法就越稳,不在刀剑舔血多年,实难有此等成就。
马安生眉头凝成了一团,他连连倒退,招式也越加凌乱。
只听得一声清鸣,马安生手中的钢刀被流星锤打飞了出去。
古大冷哼一声,手中的流星锤夹杂着风雷之力朝马安生左肩杀了过去!
忽然,马安生舒展了眉头,他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古大心中骇然,他当下明白,自己这一招不是马安生的死招,而是自己的死招。
“啪!”
马安生的左臂骤然抬起,磅礴之力涌现,死死的抓住了那流星锤的铁链!他的右手变掌为爪,狠狠的朝古大胸口掏去。
刚才古大这一招本就是一往无前的绝杀,丝毫没留防守的余地,面对马安生这一爪,他已无处可逃。这马安生当真是可怕至极的人物,这一招掩耳盗铃用的实在漂亮。
古大蓦然感叹,自己腥风血雨一声,到最后竟要死在这黑虎掏心之下。但转念一想,死在此等人物手下,也算的上是悲壮。
董平是被吵醒的,昨个也不知喝了多少,他倒头便睡在了酒馆里。此刻酒馆里坐满了人,他们三五扎堆的聚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大声吵闹。
见董平醒了,小二赶忙将一条用热水烫过的毛巾递了过来:“喜事啊喜事,两个狼夏的奸细被马将军给斩了!”
董平只顾着擦脸,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去,换条干的来。”董平将毛巾扔在桌子上说道。当小二把干毛巾拿来时,董平早已离去,只在桌上留下了饭钱。
下了一夜的雪终归是停了,董平走在街上,他脸上还蒸腾着热气。忽而刮过一阵凉风,董平脸上残留的湿热顿时凝成了一层薄弱蝉翼的冰霜,他打了个激灵,伸手一抹脸上的冰霜,刺骨的寒意另他顿时清醒了起来。
“该走喽。”董平呢喃着朝城外行去。
一辆马车停在军营外,几个脚夫打扮的人正守在马车后面。董平打老远就看清楚这几个脚夫是军营里的士兵乔装打扮的。他来一到车前,一位面容忠厚的少年便扯住了他的衣服急到:“董参军你去哪儿了,昨个来的那一行人中竟有两个狼夏的奸细!”
这少年也不知大名是什么,只知道他叫虎子。董平平时也格外照顾这个少年,他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头道:“这有什么可急的,那两个奸细不是已经死了吗?”
虎子一拍脑瓜道:“我不是急这个,是将军,将军他受伤了!”
董平有些惊讶,但随即微笑道:“这个也不用急,将军死不了。”他转头看向马车道,又看看虎子他们笑道:“你们打扮成这样,难不成要卸甲归田了?”
虎子看了眼马车,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装的是那个贵小姐,估计是吓傻了,上了马车就不敢下来了,哭着闹着要走呢!”说罢,虎子又拍了拍脑门道:“急的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将军特指你护送这贵小姐入辽,现在正在大营里等着你呢。”
董平笑着敲了虎子一个脑瓜崩,若有所思的朝马安生的营帐走去。
“再见了明月,再见了,戍北城。”
董平如是想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董平才从马安生的营帐出来,而他的背后却多了一个黑色的长木匣子。
走之前老王头给董平扯了半本藏了多年春宫图,董平笑着手下,顺便让老王头把虎子拉了回去。董平道:“半大的孩子凑什么热闹。”
车轮滚滚,一路向北。
南方有山,北方有山,唯独链接南北的这片大地确实一望无际的平原旷野。天地间茫茫一片,身前是一条线,身后也是一条线。这样的平原赶路是方便了些,但景色实在是单调。
董平百无聊赖将帘子撩起来,只见里面的贵小姐正缩成一团躲在车角。一脸的慌乱,哪儿还有那日初见的惊艳。
静静的看了半天,董平突然嗤笑了一声:“你手上的镯子与那丫鬟手上戴的是一对,相必你俩关系不错。连她你都能下手,看来蛇蝎美人这句话倒是说的蛮有道理。”
“你胡说些什么!”
“这车上就你我二人,还装些什么。”董平淡淡道。
那贵小姐将指着董平的手指收了回来,她,眨眼间,这贵小姐便换了副面孔。她正襟危坐,调笑的看着董平,哪里还有刚才慌张的模样。
“将两位清白的侍卫诬陷成狼夏奸细杀害,你和哪位将军的毒辣倒是更厉害些。”
二人相视一笑,那贵小姐道:“你这人不光心思毒辣,而且无礼。这车都行了三十里地,你连奴家的名字尚没问过。”
那小姐说罢,董平便如只灵活的白猫钻进车里,将身子扑到了她的身上。
“说我无礼,那我就再无礼些。”
那小姐不慌不忙的说道:“奴家手上拿的这根簪子可是浸过奇毒,心动境的修士挨一下也要七孔流血而死,董参军可要试试?”
董平向下瞟了一眼,只见那小姐的葱白玉手正握着一根碧绿的发簪指着自己的胸口。
“蛇蝎美人的毒牙利刺在这儿藏着呢。”说罢,董平缓缓将身子侧了出去。这女人片刻间便换了三副面孔,当真可怕。
杀那两名侍卫算的上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次入辽,董平自有自己的打算计划,那时这两名侍卫怕是会处处掣自己肘。更甚者,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而诬陷二人为奸细,也是为了掩他人眼目,毕竟这戍北城各方势力耳目众多,如若不想个周全的办法,怕是麻烦不断。
“这蛇蝎小姐怕是早就猜透了我的心思。”董平呢喃道,至于她为什么会帮自己,董平暂时也琢磨不透。
蛇蝎小姐四个字怕是被那贵小姐听了去,只听得车内冷冷的撇来三个字:“段云楼。”
董平笑笑,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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