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滞,她那沾着浅浅湿意的睫毛,猛然颤动了几下。
她的视线,一点点飘远,神情缥缈又恍惚,仿佛所有的灵魂,已经随着窗外的寒风,飘散在了遥远的天际。
终究,她还是妥协了,卑微如同这个世上最低贱的母狗。
剜心割肉一般的疼。
唐苏也不知道,这些疼,是来自她的身体,还是发自她的心,她只是觉得疼,而这疼痛,似乎怎么都没有尽头。
疼痛过后,她又觉得特别特别搞笑,一具行尸走肉,怎么也会觉得疼呢?
嘿,她唐苏这具行尸走肉,还怪特殊的!
因为所有的意识都已经渐渐混沌,唯有疼痛格外清晰,唐苏都已经不知道陆淮左究竟折辱了她几次,才放过了她。
云消雨歇之后,她的身体,如同被撕碎的风筝,一身破败,痛不欲生。
胃里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直起腰板,甚至,她连扯过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有些艰难。
疼痛还没有得到半分缓解,陆淮左冷厉的声音就又在她耳边响起,“唐苏,说!究竟是林二让你更爽,还是我让你更爽?!”
唐苏知道,为了救秦暮烟,她应该讨好陆淮左的,但有些话,她真的不想说。
她只是艰难地、麻木地将碎裂的衣服套在身上。
她扶着一旁的沙发,努力稳住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的低贱如泥。
“陆先生,现在,你是不是能给小烟作证了?”
说完这话之后,唐苏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就算是有窗帘遮挡,她也能看出,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
陆淮左这精力,也真够旺盛的!
她这残破的身躯,也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么久的折腾,她竟然没直接咽气!
不过虽然没有咽下最后这口气,唐苏觉得,她离咽气也已经不远了,如果她再不赶快吃止痛药,只怕还等不到陆淮左给秦暮烟作证,她就得彻底与这个人世间诀别。
还没有等到陆淮左的回答,唐苏的手机,就催命般响了起来。
看到是唐筱雪打来的电话,她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忙不迭地将电话接起,“唐筱雪,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们又把小烟怎么了?!”
“唐苏,我一派好心通知你秦暮烟的死讯,你怎么反倒不识好人心,把我当成了仇敌?!”唐筱雪的声音,温柔甜美,如同最腻的糖,但唐苏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遍体发凉。
她颤抖着手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声音也抖得如同落叶飘零在了霜雪中。
“唐筱雪,你说什么?!你说谁的死讯?!小烟明明活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唐筱雪,谁许你这么诅咒小烟的!”
“一个小时前,秦暮烟跳海自杀。她坠落的地方,不远处就是鲨鱼区,那片海域,大片的鲜红,都是她的血。不过,只怕你没法见到她的尸体了,因为,她已经被鲨鱼撕碎,生吞入腹!”
“唐苏,看在我们堂姐妹的血缘关系上,我才告诉你这个消息。你来金鲨岸这边,给秦暮烟送行吧!”说完这话,唐筱雪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唐苏许久许久都无法从极度的疼痛中回过神来。
她早晨的时候,还见过小烟了。
她们还说话了,拥抱了,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她满怀期冀,等着她把她从监狱中取保候审,她还想,好好地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那么生动鲜明,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秦暮烟是经历过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但她向来坚韧,那样的小烟,是不可能轻易寻死的,除了强行打掉她的孩子,唐筱雪和薄擎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彻底对这个世界绝望?!
唐苏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她哇地一声,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唐苏!”
陆淮左怎么都没有想到唐苏会忽然吐血,他的眸光不由得紧了紧。
想到上次唐苏在他面前使什么吐血的苦肉计,他那张冷酷暴戾的俊脸上,瞬间又满是嘲讽。
“唐苏,你又想玩苦肉计?!呵!你这招数,还真是了无新意!”
陆淮左说了什么,唐苏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脑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一句话,秦暮烟死了。
她最好的朋友,比亲人还要亲的好姐妹小烟,死了,甚至,她和小深一样,死得惨烈又绝望,连尸骨都找不回!
如果,陆淮左能够早些答应她,如果,她能早些给小烟翻案,她也不至于被逼走向绝路!
唐苏猛地转过脸看着陆淮左,她的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深刻恨意。
浓重的恨意之中,还带着一抹厌世的自嘲的悲凉。
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跟她开玩笑。
总在她满怀期冀的时候,将她彻底打入绝望的深渊。
小深的事是那样,秦暮烟的事也是那样。
她以为她能将秦暮烟取保候审了,薄擎却残忍地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不能取保候审,她想办法找到证人给她翻案。
她抛却了自己的尊严,将自己放在陆淮左的脚下,被他肆意践踏。
死去活来一遭之后,她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啊啊啊!!!”
唐苏被心口剧烈的疼痛折磨得几乎要疯掉,她的双眸,一瞬间被血红充斥,她死死地盯着陆淮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陆淮左,小烟死了,你满意了是不是?!陆淮左,我恨你!”
“小深的事,小烟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秦暮烟死了?!
看着这样几乎疯魔一般的唐苏,陆淮左的心中,忽而就说不出的恐慌。
曾经,不管他怎么折磨她,报复他,他都还有些倚仗可以控制她,威胁她,他总觉得,他不会真的失去她。
可这一瞬,他觉得,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有过这种念头之后,陆淮左又觉得可笑,不过就是一个爱慕虚荣、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女人,拥有又如何,失去又如何!谁稀罕啊!
见唐苏衣不蔽体地就要往外冲,陆淮左一把将她抓回来。
“唐苏,你给我站住!”
唐苏笑,眉眼流光,媚态天成,可却寻不到半分的生机与欢喜,“怎么,陆先生,你又想威胁我?!小深没了,小烟也走了,这个世上,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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