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父子四人围坐在草木灰囤旁,默然无语。
老陈头吧嗒吧嗒地抽完了一袋烟,终于忍不住了,抡着烟袋在鞋底磕了磕:“老三,你这究竟要干什么啊?”
怪不得老头心里疑惑,陈舟从来都是家里最小的,不拿主意不说话的那个。
今天站出来一通儿指挥,老头看看旁边那草木灰囤,这要不是就这么在眼前触手可及,老头实在不信这都是陈舟搞出来的。
一旁的陈家大郎二郎也是目光灼灼,老三今天的行为太出乎意料了。
尤其是二郎,早就憋不住了,可是老陈头没发话,他也不敢乱说。
陈舟之所以半天没有说话,倒不是想有所隐瞒,而是因为在考虑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样说。
他们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至亲的人,有些事情也属于任何人也不能告诉。
但是,就像让张平夷接受自己是个神童的现实一样,自己的家人也必须要认识到,自己是不同寻常,异乎常人的。
否则,这以后的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了。
组织了半天语言,陈舟最后决定,就事论事儿,循序渐进吧,先把草木灰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了。
就在这三人都忍不住要开口再追问的时候,陈舟开口了:“爹,你先听我说吧!”
老陈头无语地又点上了一袋烟,早就想听你说,你一直不说嘛。
“这次的事情,咱们是没有办法,大哥二哥也看到了,李田是志在必得呀,他们把咱家放在最后,为什么呢?——就是觉得咱们家是块难啃的骨头!”
“难啃还不是让人啃了!”二郎嘟囔着。
陈舟:“……”
老陈头呵斥道:“听老三说!”
“最后李田也一定会坚持,这件事不做了,全村的口声他就平复不下去,所以说——扛是扛不住的!”
老陈头默默地点了点头,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到最后,自家恐怕也不得不屈服,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呢,我们能够换到一些好处,就是最有利的。”
大郎扭头看看那围好的草木灰囤,伸手拍了拍:“这就是你说的好处?”
“这能有什么好处?”二郎也跟着问道,还伸手重重拍了拍,顿时一股烟雾腾了起来。
爷四个顿时往外挪出了好几尺远。
“这草木灰也是肥料——”
老陈头哼了一声:“我种了这么多年庄稼,还不知道这东西是肥料,可是这东西比起那个粪肥来,差得多了!”
“我有办法,可以让这草木灰一点儿也不比那个肥力差!”
陈老头眼前顿时一亮,这年头肥料可是关键,如果肥力不差,这草木灰显然比粪肥要来得容易。
毕竟这玩意儿,只要烧火就可以了,每天两三顿的柴火,家家户户都得有。
“怎么弄?”
“很简单,就是像我们今天这样弄起来,这东西怕水!”
二郎顿时叫了起来:“怕水——那还怎么用?难不成直接扔到田里,那还不飞得哪儿全是啊?”
我去,陈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施肥的时候,自然是可以用水的啦,也可以用水和土搅合一下,当作底肥来用。”
大郎突然道:“这些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问,这肯定是上学堂的时候先生教的!”二郎自信满满。
陈舟笑着点头,连老陈头也连连点头:“果然不愧是先生!”
这要是让张平夷知道,不定怎么样呢,人家讲的是圣贤书,可不是拿的圣贤锄!:“对,对,就是先生教我的,只有先生教我,我才懂得这些事情,原来我懂什么呀?”陈舟顺坡下驴。
也不知道张平夷打喷嚏没有,能够把百家姓讲出境界的大神要是教这个,估计就不用百家姓开蒙了,直接一个学生发一把锄头吧。
水稻的种子都是已经晒过的,陈舟有了张平夷这杆大旗,硬是指挥着俩哥哥用草木灰水把种子都泡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几个又把囤里的草木灰弄了出来,二郎还一个劲儿抱怨,说是脱裤子放屁。
陈舟也没理他。
陈家的地紧挨着李田家的地,这是陈家庄最肥沃的一块地了,又挨着道边,育秧基本都是在这里。
俗话说“秧好一半禾”,这也是李田为什么一定要拿走陈家粪肥的原因之一,有比较才有差别嘛,这可是银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到了地里,浸泡了一夜的种子按照犁出来的苗床撒下去,上面薄薄地盖了一层草木灰。
这不仅可以提高土温,保持土壤疏松通气状态,能够促使种子提前发芽,而且长出的苗整齐、健壮,成苗率高。
陈舟还留了一手,这草木灰的浸出液,还是极好的叶面肥,到时候在插秧之前喷上,绝对不比李田那秧苗差。
“甲首,那陈家父子在育秧了,也没有什么手段,就是把那些灰洒在地里了!”
“哈哈,我就说嘛,我们兄弟也是庄子里的老把式,也就老陈头和我们哥俩差不多,甲首,你担心过了!”
“那是那是,这育秧的事情,还要拜托两位了!”
李田举着酒杯,对面的两个黝黑的乡民肆意地大笑着,拍着胸脯向李田许诺着。
陈舟不知道李田还邀请了帮手,只是尽自己所能,这是没有塑料,否则,他非弄出个大棚育秧来不可。
种子种下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着发芽,从下种到秧苗,大概得个把月的时间。
陈舟还要上学,而且后续的管理自己又是外行,自然就交给老陈头等人了。
老陈头在村子里就是一个侍弄庄稼的好手,陈家大郎也不差。
二郎嘀嘀咕咕地,希望老天保佑,起码秧苗要出得好些,收成好些,弄些银钱给自己娶个嫂子云云,弄得陈舟哭笑不得。
不过,陈舟是有底气的,这块秧田,他奔着的好处可不仅仅是一年的收成,还有那白花花的五两银子。
把地里的活儿交给三人,陈舟继续做自己的好学生。
不过,鉴于上一次自己回家的经历,陈舟坚持不再让大郎护送自己上下学了。
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陈舟凭借着自己的旧学和穿越以来过目不忘的强悍记忆力,很快就背诵得滚瓜烂熟。
就连那些相关联的典故,注解,也一并拿下。
在几次的课业考核中,竟然没有一次挨板子,村里的木匠听说先生的戒尺断了,立刻又做了两柄送了过来。
木料有些潮,手艺也非上佳,做得又粗糙,所以打板子的效果格外好,比原来那柄黄木戒尺疼得多了。
一时间,私塾内尽是忍不住的抽气和抽泣之声,众学童都对那柄断了的黄木戒尺十分怀念。
由于戒尺的功劳,众学童进步飞快。
张平夷根据不同层次教授的内容以及里面所包含的许许多多的典故,也都让他们背了下来。
冯俊那边也是发了狠,把千字文也基本背下来了,按照进度说,竟然和陈舟齐头并进。
不过冯俊却是知道,自己入学已经至少有一年了,陈舟才来了大概二十天的样子,就居然与自己并驾齐驱了。
这显然不是输了一筹,可是这冯俊也是个狠的,格外的努力。
只是不知道张平夷怎么想的,居然不再往下教了,每天就是给其它孩子们讲授课业,对陈舟和冯俊,只是抽查考核。
陈舟有些发傻,不是温故而知新吗?
旧的学好了,就开新书啊!
按照古代的进度应该教授《孝经》《大学》《中庸》了,这是树立基本人生观价值观的东西。
再不济,按照朱元璋的要求,开蒙识字之后,大明律总是要教的,可是也没有,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天,陈舟和众学童坐在学堂内,等待先生的到来。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正当有几个孩子挤眉弄眼,想要搞些小动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坦之不用烦恼,就算是来踢馆,愚兄也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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