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阳光暖暖的,偶尔拂过几丝风,闻起来都是迷朦的。白苏起站在自家洋房的二楼上,眼睛定定地眺望着远处的黑漆雕花铁栅栏,绿藤萝攀爬在栅栏上,忽隐忽现地露出缝隙,依稀可见一位穿蓝夹布袍的男人沿着栏杆外的柏油马路款款而来。
蓝布夹袍青年垂手站在客厅一角,低着头:“少爷,顾家老爷子进了监狱。”
白苏起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青花瓷的茶杯,嘴角触到杯沿,轻轻吹拂茶上的绿叶,细细泯了一小口。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稀稀落落地投影在地面上。茶几上的水果篮垒起一座小小的山,红的绿的紫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白苏起身穿一套白色的西装,右脚在原地轻轻抬起踏动两下,锃亮的黑皮鞋反射出他的面容,淡然而平静,“那顾廷风呢?”
“在利顺宝打梭哈。”
白苏起浅浅一笑:“他倒是很会享乐。”
白苏起与顾廷风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利顺宝。白家是前朝三品大臣的遗族,白苏起十三岁那年就被父亲送去了英国,二十岁回国,发现清政府已变成了中华民国,虽说小时候受过私塾的教育,但是在国外七年,于国家概念几近漠然,家还是这个家,人还是那些人,只是政府换了身新衣裳,不懂父亲为何因此郁郁而终。
在国外,白苏起没有赌博的嗜好。他觉得赌博是一件无趣的事情,赌博有输有赢,而他,是不喜欢做一件没把握输赢的事。第一次去赌场却是为了找二姐夫。
白苏起的二姐在医院待产,而二姐夫不管不顾,偷偷跑去赌场玩乐几天都不见人影,二姐在医院气得直流泪,家里的财产快被二姐夫败光了,连二姐肚疼见血都是白苏起去家里接的,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床了。白苏起见完此景,心里涌出一股怒意,带着两个保镖奔向了利顺宝。
门房见黑色汽车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挑,面白如玉,一套白色西装英气逼人,拒人千尺。门房赶紧上前,点头哈腰,“这位爷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白苏起径直向前迈进,头也不回问道:“马大霖在哪里?”
门房快步向前,提起长袍一脚,右手做出“请”的姿势,“您随我来。”
打开雅间,烟雾缭绕,白苏起被烟熏地呛了两声,双插在西裤口袋上,两脚与肩齐宽,一眼叨到了二姐夫,正好马大霖朝门口看去,两人对视,笑嘻嘻地问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马大霖与白苏起并未有什么深层的接触,当初与他的二姐结婚时只是听说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国外留学,白家自白老爷子死后便逐渐败落,马大霖更加不把白家人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位三弟回国后竟然重整旗鼓,白家比先前更加富裕了,这不得不让马大霖忌惮白苏起几分,更何况以后若是还不了赌债,还得依靠三弟,他总不能看着自己二姐年纪轻轻就守寡吧。
只是白苏起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凉阴阴的,寡言少语,看着瘆人。
白苏起依然保持站姿,一动不动,“找你有事。”说完,直勾勾地盯着马大霖。
那目光像刀子,刮的马大霖浑身都疼,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拱拱手准备离开,“明天继续,今天有事,各位抱歉啦!”
走出雅间不久,走廊上突然从一房间里冒出一个白影子,闪身而逃,另外一条大长腿横天飞出,一脚意外地踹在了白苏起身上,他就势一跌,摔在了地上。
“大哥,你踢错人了!”后面一人惊呼道。
这一脚,几乎要踢断白苏起的命。白苏起想,赌场真是自己的克星,第一次来就差点丧命于此,气息奄奄地半撑开眼皮,他气若游丝道:“去医院。”
顾廷风是利顺宝的常客,倒不是他赌瘾大,而是除了赌几手,他几乎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他的父亲在政府担任要职,给自家儿子也混了一官半职。可惜儿子志不在仕途,反倒喜欢练练武,于是开了一家武馆,办得有声有色,自个儿也拥有一身好武功。其父亲知晓在仕途上指望儿子上进是空想了,虽然对此表示不满,但是交代给儿子官途上的应酬也一一配合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干涉儿子的武馆事业。
顾廷风在官途上漫不经心,每次应酬都要把人往赌场上引,一来二去,官场上的人大都知晓顾老爷前途似锦的官途怕是后继无人了,背后暗暗感慨万千。至于顾廷风也不必巴结了,烂泥扶不上墙,情面上敷衍敷衍就可以了。
此回应酬的几个人也是像他一样的公子哥儿,父亲们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儿子们在私下各自结交,以后上了官途好相互关照。顾廷风很少在武馆外施展拳脚,一来,隐藏自己的身手;二来,身为官职人员,能用权力摆平的事情就无需武力。武力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而不是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他这一脚踢的不是别人,而是已逝未婚妻的弟弟,没想到出奇不意地落在了白苏起身上。已逝未婚妻患有后天性的心脏病,她病发去世未能成婚,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引发姐姐病情加重上可是占了不少“功劳”,顾廷风见一次打一次,但是每次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碰到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她弟弟知道这位准姐夫对自己恨之入骨,落入其手至少要丢掉半条命,于是看见顾廷风就像是见了阎王,跑得比兔子还快,只能看见白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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