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潞安拿起喜秤,朝床前的女子缓缓走去,一步一步。时间仿佛黏了浆糖,几步的距离,竟拉扯得那么漫长。
喜帕被缓缓挑起,温软的烛光扑在女子皎洁的面容上。
眉入鬓,眸清明,颊净洁,唇润嫩。火红的嫁衣与鲜活的美人,最般配。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心很澎湃。
他柔声问:“你没事了?”
她回答:“吃过岳太医的药,睡了一会儿,好多了。最近药毒过去得越来越快了。”声音还有些虚弱,楚楚可怜的感觉。
他松了口气:“太好了,不会耽误咱们洞房了。”
“王爷和王妃该喝合卺酒了。”喜娘端着一个托盘,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上摆着两个精致华美的金镶玉酒杯,里面盛着碧绿的酒液。
白潞安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元晚河:“来,娘子,干杯。”
元晚河却没有立即接过酒杯。
合卺酒,她与他是喝过的。
在浅花村的洞房里,他说:“合卺而醑,永结同好。”她答:“天覆地崩,白首不离。”
她那么没文化的人,当时能说出那么文绉绉的话,还是用了心的。
可以说是用了全部的情思,和他喝下了那杯酒。
可是,他却在酒里下了药,把她掳去了素瓜城,任那些粗鲁的弥药人审问她,欺辱她。
她还记得药力发作时,她躺在婚床上动弹不得。他嫌弃而轻浮地扫视着她未及遮掩的身体,品评道:“是个尤物。可惜我洁癖得很,对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那一刻,心哇凉哇凉,碎成渣渣了。
她虽然脾气好,但不代表她不记仇。相反,对于触及感情的事,她特别记仇,特别小气,特别较真。她要是喜欢一个人,会对他掏心挖肺、付出一切,但对方要是做得太过分,把她伤透了,那用十头毛驴也把她拉不回来了。
一百头毛驴都不行。
她还在心里数毛驴,思路却被白潞安打断了:“想什么呢?不想和我喝合卺酒啊?”
她说:“怕你又在酒里下药啊。”
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探身,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宝贝,那时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欺骗你了,我会让你的后半辈子,要多快乐有多快乐,要多幸福有多幸福,不会再有屈辱、流血和伤痛。”
说这些时,他的语气很平静,目光很清澈,如果有任何虚伪和隐瞒,都会暴露无遗。
已经表白到这份上了,再不依不饶就是矫情了。元晚河笑了,接过酒杯,对他说:“你的承诺我收下了,谢谢。”
她不想回以什么承诺,她怕自己做不到。
白潞安却已是很高兴了,他把手中酒杯与她的酒杯相碰,没再说什么“合卺而醑,永结同好”之类的话,只带着淡淡的柔情说:“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元晚河觉得这句话最实在,遂点点头:“嗯,好好过日子。”
两人相视一笑,交臂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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