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晚河头也不回,不耐烦道:“一群刁民,留着有何用?我看这个县都不该存在于世!”说完猛抽马股,带着大军箭一般冲出去了。
于采翼跟随元晚河的时间不短了,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不但是她的意思,也是燕军素来的习惯。
于采翼一挥手,说出两个可怕的字:“清场!”
这是燕军的专用词,听到这两个字,占领敌城的燕军兵卒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于是留在县城里的八千兵卒开始了一场杀戮盛宴,不论男女老幼,一概屠杀,直杀得刀口卷刃、血流成河,然后将所有贵重财物打包,走之前放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一座百年历史的大县就这样灰飞烟灭。
白潞安得知此事后,受到的打击比得知父皇因他而死还要严重几分。一连数月,他脑海中都是挥之不去的血光,想象着燕人屠刀落在妇孺颈上的情景,想象着成堆尸体在大火中逐渐焦黑碳化的情景……而那些善良无辜的百姓,是因为挺身救他才惨遭横祸。
而他当时只顾自己逃命,战争结束后躲在封地里安享富贵,如何对得起灵扬县那五千条亡魂!
后来他从户部调出陵阳县的花名册,给每个死者做了一块墓碑,立于专门修建的墓园之中。此时箬北尽为燕人所占,箬南大半的土地也被割让给燕人,墓园只能修建在燕陈新确立的边防线上,距离陵阳县有五百里。
每年一月初九,白潞安都会亲自去墓园凭吊,烧香上祭,只愿那些无家可归的冤魂可借香火的气息,找到凭依的归所。
陵阳,他永远也忘不掉这两个字。所以当元晚河第一次问他的名字时,他告诉她:“我叫灵扬。”
灵扬,陵阳。
可惜她当时根本没多想。她早都忘了,有一个叫陵阳的县城因她而灰飞烟灭,有五千条无辜生灵因她而涂炭枉死。
白潞安闭着眼,一字一句道:“对五千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你怎么做得出来?”
元晚河默然片刻,平静道:“遇反抗就屠城,这是大燕几十年来的惯例,我不过是遵守规矩而已。”
仔细想想,也是因为元尧喜好杀戮,她便一丝不苟地迎合他。
“是啊,我知道。”白潞安清冷一笑,“燕军屠城的喜好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所以我说你们燕人即便披上了中原人的皮,也难改蛮夷的禽兽本性。说起你元晚河,功绩更是无人能及,除了陵阳县,清州府、显州府、洛郡、箬水城那些堆积成山、至今无人掩埋的白骨,不都是你的杰作?我用‘卑劣’形容你都是侮辱了这两个字,你根本连禽兽都不如。那场战争里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便是上天对你的报应,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面对白潞安冷厉的斥责,元晚河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眸子黯淡成了一团深色的浑沌,与她身后清朗湛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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