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丽在屋里眼巴巴的等着唐庆丰的好消息,却见他垂头丧气的回来,就知道八成没什么戏唱了,可是仍然怀着一丝希望问道:“爸,建斌答应了吗?”
“那小子,唉!”唐庆丰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老话说得好啊,儿大不由娘,建斌大了,我说的话他根本就不买账了。”
丁家丽当场就变了脸色,指桑骂槐。
吴春燕小声在唐庆丰耳旁道:“你现在再知道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唐庆丰叹了口气,把三房赶出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搬到二房家去住?二房家的人口那么多,也只有三间房,不可能留他们老两口住在他们家的。
看来以后只能过这种糟心的日子了,唐庆丰拿出烟来一个劲的猛吸,随即一阵猛咳。
吴春燕捶了捶他的后背,替他理气:“老头子,你咋抽个烟就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在监狱里就已经检查过了。”唐庆丰用力的捶了几下胸口,“也没查出是啥毛病,估计是年纪大了,器官退化了。”
“哦~你咳得怪吓人的,别抽烟了。”吴春燕一把夺过唐庆丰手里的烟扔在地上。
唐庆峰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而且他从监狱里回来,再见自己的老伴儿,那份依恋之情更重了,自然听吴春燕的。
晚上在唐振华那里吃过丰盛的晚饭回来,唐庆丰四下看看,他老两口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想说个体己话都不行,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看离元旦越来越近,方文静这次结婚本来没打算大操大办,可是乔大夫不肯,觉得静悄悄的结婚太委屈方文静了。
方文静被他说服,答应他宴请宾客,但没打算请太多人,自家亲友请几桌就行了。
方文静和乔大夫商量,结婚仪式在乡下举行,结完婚后夫妻两个就到城里来住。
乔大夫为了方便方文静照顾两个女儿,特意把工作单位转到了三医院,离方文静家很近,结婚后他就住在方文静家,他夫妇二人住三楼,唐晓芙姐妹加上苏苡尘住四楼,唐建斌还是住五楼。
为此方文静特意提前回到乡下,先和乔大夫扯了证,然后操办她两人的婚礼。
两人结婚的礼服是方文静亲手做的,结婚其他的费用全是乔大夫出的。
乔大夫还给方文静买了一个金戒指和一对金耳环以及一块手表,当然衣料皮包鞋都给她买了。
乔大夫作为被冤枉平反的知识分子国家是有赔偿的,这笔赔偿足够他为方文静办场体面的婚礼了。
结婚酒宴上有些菜是必须得提前准备的,比方卤菜,炸圆子,炸豆腐。
乔大夫已经回城开始上班了,这些事就都归方文静一个人操持。
回到乡下扯证的第二天,方文静一大早吃过简单的午饭,就准备提个篮子去镇上采购,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小黄冲着院门狂吠。
方文静疑惑,一大早的是谁找她?
她还没走到院门前就听见院门外有人怒气冲冲的喊:“死女子,我知道你在家里,你是故意把老娘关在门外的吧,你趁早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把你的院门给劈了!”
方文静一听这声音头都大了,是余自珍来了。
方文静结婚当然不会通知余自珍一家,可是她和乔大夫去镇政府扯证,肯定有人看见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就传到了余自珍的耳朵里,所以余自珍才知道她回到乡下来了,因此赶来了。
方文静把院门打开,让余自珍进来。
余自珍垮着一张死人脸走进屋里,在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方文静提心吊胆的在她对面坐下,猜测着她一大早找自己的原因。
还没等到方文静猜出原因,余自珍就开口了:“方文强、方文勇两兄弟做房子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方文静瞠目结舌:“妈!人家那是自己辛辛苦苦种植大棚蔬菜卖得的钱自个儿盖的房子,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余自珍一副根本不信的表情,“虽然大棚蔬菜值钱,但不可能卖出那么多钱来,一家盖几套房子!你哄谁呢?你肯定贴钱给他们了!”
方文静非常无语,当即强硬道:“妈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贴没贴钱给两个堂兄我心里最清楚。”
余自珍道:“我不跟你说这些!你看你弟弟如意也是二十好几的小伙子了,咱们家那破房子谁家闺女看得上?所以你必须拿一千块钱给你弟弟盖房子,我才好托媒人给你弟弟说媳妇。”
“没有!”方文静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一口回绝,她们家现如今是有钱,可是那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八百!”余自珍见方文静不同意,于是就降了价。
“妈,别打我的主意了,我一分钱都没有。”方文静再次干脆利落的拒绝。
余自珍怒道:“你没有,你女儿有!少在我面前装穷!我跟你说,你不乖乖的给我八百块钱,你结婚那天别怪我带着你弟弟来闹事!”
方文静听余自珍的口气,知道她志在必得,自己跟她讲道理也是白讲,因此闭了嘴不费那个口舌,进房间把家里的钱全都贴身放在身上,跟余志珍说她要出门了,请她离开。
余自珍耍起无赖来:“你不给我钱,我是不会从你家里离开的!”
方文静悲愤的质问:“就算为了弟弟能够顺利的娶到媳妇必须得盖房子,这个盖房子的钱妈也不能只向我一个人要,妈又不是只养了我一个女儿,那么多女儿,大家平摊!”
余自珍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几个妹妹都穷,就你有钱,我不找你要找谁要?”
方文静冷哼:“以前我母女三个穷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妈照样也只向我要,不向几个妹妹要!我在妈的眼里就只是一只待宰的羊!”
余自珍争辩道:“我养了你一场,你不该孝敬我吗?”
“可这八百块钱是用来给如意盖新房的!”
余自珍强词夺理道:“你拿钱给如意盖新房,就是孝顺我!”
方文静知道余自珍铁了心要从她这里要钱,懒得和她再说下去,带着小黄出了门,直奔方守诚家而去,想要和他们商量对策。
方守诚老两口和方文强方文勇他们听了方文静的话个个义愤填膺,如果方文静不给八百块钱余自珍,余自珍就要在方文静的婚礼上闹事,余自珍还是个人吗!
贺雪妹严肃的看着方守诚:“老头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一定要告诉文静真相,不然文静会被老二家的缠着不放的!”
方守诚握了握拳头:“好!我和你一起陪着文静回家!”
方文强等人也听出贺雪妹老两口的对话里信息量巨大,王翠玉和杨秀华都自告奋勇的也要陪着方文静一起回家。
方文静有些蒙圈了:“到底是什么真相?你们能够提前告诉我吗?”
贺雪妹眼圈立刻红了,一把握住方文静的手:“文静啊,是我和你大伯对不住你,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你原不原谅我和你大伯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够挺住!”
方文静惶恐起来,干笑了两声:“是什么大事?怎么大妈说的这么严重?”
贺雪妹深吸一口气,讲述起来:“文静,你现在的妈并不是你的亲妈。”
她这一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场所有人除了方守诚以外,其他的人全都呆若木鸡。
方文静疑惑地盯着贺雪妹。
贺雪妹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往下说:“当年余自珍嫁过来三年没有身孕,婆婆因此很不喜欢她,她就跑来跟我和你大伯哭诉,说因为没有孩子日子难熬,想要我帮她抱养一个。
在农村有一个说法,如果有妇女不孕不育,收养一个孩子就能积德,之后就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个被收养的孩子在我们当地叫做引蛋仔。”
贺雪妹心疼的看着方文静:“你就是那个引蛋仔。”
“我是被抱养的?这么大一件事不可能瞒过全村人,怎么没有人和我说起过?”方文静惊讶地问。
贺雪妹拍拍她的手:“有些事只要你有心去隐瞒还是能够瞒住众人的。当年你妈求我给他抱养一个孩子,我因为不喜欢你妈的为人,就没有答应,但是你大伯答应了,他不想眼看着他弟弟没有后人。
你妈当时还有个条件,那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孩子是抱养的,她怕孩子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养不亲,那就白费心血了。
我没出嫁的时候,曾经给一个地主家的小姐当了几年丫鬟,这个小姐爱上了她家的一个长工,并且已经怀了身孕,可是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了。
我小姐的父母本来是想要小姐堕胎的,可是我小姐生来柔弱,大夫把了脉说,如果堕胎的话有生命危险。
于是小姐的父亲就跟他未来的女婿说,小姐如今身体不好,得养一年身子再嫁过去,那个少爷家里同意了。
我小姐猜到他父亲很可能在她生了孩子之后把孩子弄死,于是偷偷找到我,希望我能救救她的孩子。我们商量了很久,决定等小姐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抱着来抚养。
你大伯就跟我商量,让余自珍装怀孕,等到小姐足月生产了孩子就抱来给余自珍抚养,这样一来就可以避人耳目让人相信你是余自珍生的,一举两得,既帮小姐保住了孩子,又能达成余自珍的心愿。
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虽然我只在小姐身边当了几年丫鬟,可小姐为人非常善良,经常给我钱让我补贴我父母姊妹。
但是经不起你大伯软磨硬泡,再加上你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发誓会对你好,我终于做出了让步,没想到这一错就成千古恨,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贺雪妹说罢,老泪纵横。
方文静愣了很久才颤声问道:“那……后来我的父母呢?”
贺雪妹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听小姐说你亲生父亲被你外公杀害,沉入河底了,你外公在你亲妈生下你不到一个月之后,就把房产田产全部卖了,带着一家大小搬到城里去住了,可后来就没有半点消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战乱年间全都遭了不测,你出嫁时我给你的那对银手镯就是你亲妈藏在襁褓里带出来的。”
方文静听了痛哭不已,大家安慰了好久才止了泪,在贺雪妹婆媳三个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家里。
余自珍在方文静的家里美美睡了一觉,见厨房里有鱼有肉有蛋,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了,又接着睡。
她不怕方文静不回来,方文静要是真的不回来了,她就把她的房子给霸占了,看她回不回来!只要她回来,她就一定要向她要到盖房子的钱!
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白眼狼,亏自己养了她一场,现在她发了财,居然连个盖房子的钱都舍不得给她的亲妈!
余自珍恨方文静恨得咬牙切齿,在家里又睡了一会儿,觉得太无聊了,于是从床上爬起,翻箱倒柜,看方文静有没有放钱在家里。
可把方文静的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一分钱,正气得破口大骂,就听见有开院门的声音。
余自珍像颗炮弹一样向外冲去,嘴里还高声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死女子,我以为你滚出去就不回来了,你怎么还是要滚回来呢!你亲妈来你家,你也不说做顿饭给你亲妈吃,你这不孝女,怎么老天不一个霹雳把你劈死!”
“这是文静的家,她当然要回来!该滚出去的人是你!你也少冒充是文静的亲妈!”贺雪妹的声音响起。
此时余自珍已经走出房屋,看见贺雪妹婆媳三个紧紧的簇拥着方文静。
她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的大声嚷嚷:“贺雪妹,你这个老表砸,居然敢挑拨我和文静的母女关系,文静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咱村里谁人不知!不是你想拆散就能拆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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