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魏征古板,不懂人情,杨崇下决心日后若是有人以这个理由为魏征说情,一定要重重处罚,不会识人还要硬出头,就是找虐。魏征的提议正是杨崇自己忽视的,凌敬的夫人李惜玉出自五姓七望,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姜菲出面没效果的原因正在于此;而崔瑶是五姓七望的嫡女,一定可以说服李惜玉,只要李惜玉不古怪,凌敬本身没任何问题。
会议结束,虞绰便拟了三道奏章,分送长安、洛阳、定襄;杨崇趁宋金刚和寇九珙都在,单独找了两人,问起宋子贤和重玄宫的事情。宋金刚是江湖中最后一个见到宋子贤的人,回忆着说:“宋子贤是那种一看就是宗师级的人物,气势夺人,说话温和而有力,大部分的时间都带着笑容,只是我总感觉有些古怪。”
古怪?杨崇思索着说:“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宋金刚想了想,描述道:“弥勒教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可是宋子贤一点也不疯狂,极具理智,对于崔氏、卢氏的要求心领神会,每一个让步都恰到好处。这种气质,我只在崔弘度身上见过,国公都差了一点。”
杨崇听明白了,没有生气,淡定地问道:“是不是感觉到一种力量,一种专注,心无旁骛?”
“正是。”宋金刚立马发现自己说错了,杨崇只是表面上随意,实际上对关心的事情同样专注,要不然怎么会对宋子贤不放过;寇九珙接过话说:“很奇怪,这次宇文化及在江都动手,那个重玄宫与无畏门都没有出手。宇文化及杀司马德戡、赵行枢、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十九人时,只有赵行枢身手高明,他本是太常乐户,做生意挣得上亿家财。”
杨崇分析过那些资料,说出自己的看法:“赵行枢是从宇文化及那里买的官,是宇文化及的心腹,主动推举化及掌权,不到一个月,又和司马德戡合谋杀掉宇文化及,前后变化得太快。赵行枢背后应该有人,只是许弘仁和张恺埋伏得太深,谁都想不到两人是宇文阀的棋子,杨广、司马德戡都是因此而败。宇文化及败后,应该有线索。”
宇文化及虽被李密打败,依旧在魏县称帝,国号许,建元为天寿,署置百官;杨崇说的失败,是指宇文化及将来被其他枭雄彻底打垮。寇九珙领会道:“那些人看重的就是宇文化及手中的军队和财宝,一旦得不到,就会另作打算,这件事我会跟进。只不过宋子贤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叶德禅师从幸存的弥勒教徒那里也摸不到线索。”
杨崇想起《大唐双龙传》里的邪王石之轩,问道:“你俩说,宋子贤会不会躲在哪座庙中?他不会隐居在深山老林,兴许就在长安、洛阳。”
弥勒教也算佛门,宋子贤也是和尚,如果想隐藏行踪,庙宇反而是最佳的去处;寇九珙反应过来说:“就是江都的寺庙数量都太少,有一个陌生的高僧很容易被人发现,长安、洛阳寺庙上千,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地方,也适合策划行动。成都、武威、高昌虽然也是佛寺连绵,但是弥勒教没有基础,难以搞出动静。”
杨崇猛地一惊,一手按在桌上说:“你赶快传书,请宫易拙出马,盯在叶德禅师左右。武威安置过弥勒教徒,眼下不会兴风作浪,只因为叶德禅师一人,下面的信徒不一定能抵御宋子贤的蛊惑。”
寇九珙闻言,晓得自己一时考虑不周,立即和宋金刚告退,自去安排。
长安离河东最近,第一个收到杨崇的奏章;裴寂看完后,就来找唐王李渊。李渊听完便明白杨崇的用心,冷笑着说:“杨崇是要让我们三方在舆论上斗上一斗;目前这种情况,王世充和我都很想易帜,但是有杨崇在,是如芒在背,谁也不敢走第一步。郑元寿有回音没有?”
长安与洛阳的道路因潼关而隔断,李渊的使者只能绕路,就让在南阳总负责的太常卿郑元寿去和王世充谈合作的问题。郑元寿获得了荥阳郑氏的全力支持,周洮、杨士林、朱粲都表示臣服李渊,长安到南阳之间不服的地方势力全部被郑元寿消灭;但是一文钱有两面,据说王世充就因为这点,对与李渊的合作犹豫不决。
裴寂低声答道:“还没有消息,不过最近听说,独狐家有些想法。”
李渊竟然没有生气,笑着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独狐篡对仕途不感兴趣,从杨广登基开始,心思就在钱上面,如今很眼红你和窦琮。”
裴寂一阵心跳,晓得李渊指自己和窦琮暗地里派人去安邑竞标盐区的事,裴寂张口刚要解释,李渊摆摆手说:“无需解释,对你俩还不相信,我相信谁去。告诉你,段纶家人去也中了两个盐区,武士彟靠着武士棱和老残的关系中了一个,他三哥武士让去的。”
段纶是段文振之子,李渊的四女婿,现为益州总管;杨崇与段文振的关系天下皆知,中个标自然是小菜一碟。库部郎中武士彟在李渊起兵时散尽家财,他大哥武士棱是司农少卿,二哥武士逸在段纶手下担任益州行台左丞。
裴矩总算明白李渊为什么淡定,感情和自己一样在和敌人做生意。李渊示意裴寂坐下,让人上酒菜,开始歌舞,然后才说:“我还真希望杨崇能看上秀宁那个丫头,杨崇对自己人不错,晓得是段纶添了个姑娘,叫段简璧,特地打了一块玉佩,还送了两车的礼物。”
裴寂心里话,别说杨崇没那心思,就是杨崇愿意做你女婿,两边该打的仗还是要打的,你和杨崇最后只可能一个人得天下,只是对两边手下人来说,不过多了一个投降的理由,帮着女婿打工,和帮丈人打工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