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她之前印象中的罗肆至大相径庭,短短的时间里变化如此之大,亦或者,此人始终如此,是她不自知?
未及想明,对方先行发话。
“不与夫人闹了。”
冰冷的语气。
“闹?”凌若抬眼看向眼前这位男子,玉面俊逸,与初见时一样的五官,此刻各自僵硬的摆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实在没看出师侄是在与我玩闹。”话落,尬笑几声。
“魔族去往人界时少不得易形,为夫人打造一具身体并非难事,就算再做一副完全一样的皮囊,也未尝不可。”
她的确想取回身体,但是罗肆至的这番言辞,令她觉得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难道在师侄心中,身体只是盛放灵体的容器,可以随时丢随时换的吗?”
“是。”
不出所料,但难以接受。
凌若敏感,即便如今只有灵体也依旧敏感。她能清晰的察觉出罗肆至的变化,却说不清究竟是哪,更不知晓原因。
此情此景,绯云一个玉灵看着也着实尴尬,恨不得立即回到血玉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当她看到凌若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有几分于心不忍。
“此事怪我,当日只顾执行命令,未顾其他。”
未顾其他,便是未顾及她死后的样子?
死都死了,还在意那些做甚。她难过的是罗肆至待她的态度。
“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凌若心知绯云当日只是权宜之计,而且并未背叛,郁堵的情绪得到排解。
“眼下我是在哪里?”
“哪里~”绯云娇笑一声抢先回答,“当然是在他的心里啊~”
“好生说话。”
“本姑娘可没乱讲。”
凌若听得稀里糊涂,满腹狐疑的看着罗肆至。与此同时,罗肆至前来牵起她的左手,食指上的墨玉指环散发着光泽。
“在这里?”
有些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当日在雨花峰时,罗肆至就是这样忽然现身跟前。
“嗯,以魂养魂。这枚指环里盛放的是本尊神魂,也是魔源。”
“欸。”
提及魔源凌若若有所思,初识那会罗肆至与寻常人无异,直到那日在皇陵地宫大战魔化广真子,释放墨玉指环后才感觉到他强大的魔气。
原来墨玉指环是罗肆至的魔源,平日依靠指环压抑着魔气,真亏她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
可是……
“那你为何将指环留给我。”还是在那么早的时候……
“明知故问。”
罗肆至语气依旧冰冷,但是凌若已经不在意。因为心意这种东西,有时候是藏不住的。
“啧。”
绯云重新探出头,一脸鄙夷的咂嘴。“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哟,本姑娘真是看得腻烦。”
“那…小雪呢?”
“新主还记得大白?不错,这家伙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果然只要被揪到一处就会被绯云取笑到底,凌若才不上当,面不改色继续询问。
“玉灵与主人同在,既然我的神魂未受损害,那么小雪也不会消失。”
有过前几次“生离死别”,她已经摸清其中门道:只要她不死,小雪就不死。
“一脸严肃,无趣。”
绯云双手托腮,两颗面靥被推在唇角之上,看起来是在微笑。
“新主的神魂被来回撕扯,大白亦受牵连,此刻很是虚弱。如今你的灵力又全在本姑娘体内,他需要借住灵源调养安歇。”
“以我目前的状态的确无法驭使玉灵。”
说到这里凌若眉头一皱,她倒是不担心小雪以灵养灵,但是对绯云还是有所顾忌,尤其在吸收自己所有力量,要真的过河拆桥也不是没可能。
“喂……”
“你并非魂玉,莫趁机窥我心声。”
“知道还想,若本姑娘有那心思,你防得住吗?”
凌若乖巧摇头,“防不住还不兴预想最糟糕的情况?你这玉灵,真是咄咄逼人。”
“本,本姑娘咄咄逼人?!”
绯云杏目圆睁,满脸的不可置信。
“呵,你们两个,谁都不是玩弄心计的料。”冷不丁的丢下这句话,罗肆至上前将两位拉开。
“大白赖在这里,灵力共融,你那点心思本姑娘是不听也得听。”
嫌弃又娇蛮的语气。
“换而言之,有大白在本姑娘同样受冥岛魂玉的契约制约,背叛不得。所以在此期间,姑且让你随意使唤吧。”
绯云说得不情不愿,话落还不忘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就算没有冥岛契约,绯云是仆,也得听她使唤。当然,为了难能可贵的和谐,凌若并为说出口。
绯云亦装作没有窥探。
此刻,对于身在何地、身为何况已经得到解答,小雪的安然无恙也使悬在心中的巨石落下。
“秦非渺到底是何时盯上我的,为何悄无声息的就被操控了呢?”
“不觉得自己近期有何异样?”
“异样?”凌若反复琢磨这两个字,“吃得饱睡得好,身体没有不舒服,不觉得哪里异常。”
闻言,罗肆至眉尾抖动。
“所答非所问。”
“硬要说的话,恐怕是有些易怒,情绪时常不受控。”
“念力差。”对方丢下这三个字,然后留下一副你慢慢反思的神情。
太年轻,被情绪冲破了头,入了对方的套。
“平时太克制,你知道的。”凌若吐舌,带着几分撒娇。
“越是黑暗阴湿之地越容易滋生那些东西,他便是看准了这一点。”
“哦…”似懂非懂,这话很久以前也有人与她说过。
“对了,冀北阳呢,他人在哪里?”
听到凌若此问,罗肆至面带不爽,冷冷地回了句,“没跟来。”
“哎?那他在……”
“现在是关心他的时候?也不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语气愈发凶狠,连带着颜色趋之阴鸷。
看罗肆至的反应,隐约能猜到些什么。凌若没有出言刺激,但也不觉询问通行之人的下落是为不合时宜。
放三年前或许还有精力与罗肆至舌战几个回合,如今早没那个心气。
得过且过,沉默是金。
彼此闭口不言约莫一刻,罗肆至主动开口。
“丫头,你太单纯。”
顿了顿又道,“冀北阳此人,非敌,亦非友,莫交浅言深。”
叱咤风云罗肆至,此刻犹如一个老父亲般对着她苦口婆心,画面十分有趣,令本有些怨气的凌若眉开眼笑。
“好了,我知道的,早就知道了。”